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七月廿九。
观音奴一行由西夏归来,自外城的新郑门进入东京。新郑门与西御街相接,沿途尽为妓馆娼舍,故京中皆呼西御街为曲院街。萧铁骊见楼宇雅致,珠帘翠幕高张,玉树娇花掩映,实为生平仅见的华丽之城,不由赞叹。卫清樱也不点破,挽起车帘道:“这儿到晚上才热闹呢,铁骊若有意游览,改日我换了男装陪你来。”
萧铁骊不明白她为何要换男装,点头答应:“好。”想想又道:“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卫清樱的面颊露出浅浅梨涡,脉脉地睇他一眼。
观音奴见铁骊被蒙在鼓里,刚要开口说明,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掩住了她的嘴,卫清樱对她眨眨眼睛:“大伙儿一起秉烛夜游吧。”观音奴朝卫清樱的手心呵了口气,笑道:“说话算话。”
沈皓岩在旁道:“九姑娘,你自与萧兄游玩,夜来不去那种……”他将“下九流之地”咽回去,神色越发冷峻。观音奴想起他一路不曾开颜,干什么事都没精打采,心里也难受起来,闷闷道:“我不去了。”
卫清樱涵养甚好,面上微笑,心底却想:“夜来最怕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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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郎见晏夺锦呆呆出神,已经无力骂他,心想老天爷真是公平,给了小晏一个无与伦比的灵敏鼻子,就给了他一颗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她拍拍他的肩,道:“小爷想借刀杀人,我却估不透这刀的快慢。毕竟崔姑娘是南海神刀门的弟子,只要她闯出喜蛛巷,英华君和沈三公子必定上门问罪,到时候你们仨有九条命都不够赔。小晏啊小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晏夺锦环顾庭院,喃喃道:“我这些香草怎么办?玄霜苓就要挂果了,我舍不得,舍不得……”
红衣女郎不耐烦地道:“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个?”
然而晏夺锦的表情实在惨痛,她拗不过这一根筋的家伙,只得柔声安抚:“倘若事成,你可以马上回来;倘若事败,我帮你收拾这些花草,一株不少地给你送去。小晏,你一定得走,仨人仨包袱,多的东西就别带了,啊?”
这最后一声“啊”讲得千回百转,晏夺锦哪里说得出“不”字来,俯首答应。
红衣女郎抬手撕下面皮,露出另外一张脸,正是留春院的当家林挽香。她将人皮面具塞进袖中,抱起石桌上的点心匣子:“我先过去了。喂,发什么呆呢?帮我扶梯子去。”
两人转到墙隅,繁茂的桂树后藏着一架窄窄的木梯。林挽香爬到一半,低下头,望着晏夺锦嫣然一笑:“差点忘了,我怕崔姑娘真的吃下蔷薇糕,所以在茶里放了三日醉的解药。你一口气喝下这么多,要不要留两块糕给你中和一下?”
晏夺锦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与林挽香到村头吴伯家偷枇杷,她也是这么爬到一半时低头一笑,笑得自己的心像只活泼泼的兔子,在胸腔里使劲蹦达,料不到廿年过去,伊人笑容依旧,自己亦情怀如初。
晏夺锦掌着木梯,喃喃道:“挽香姐。”痴了片刻,他的面色突然发青:“你说茶里有三日醉的解药?倘若单服这药,须得用别的药来解,我还要现配。”
林挽香果断地道:“时间紧迫,别为这个耽搁了,把药带到我那儿去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