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患肺病的格太郎又被老婆撇下,不得不一个人孤单地留在家里。最初的
时候,不论是脾气怎么好的他都感到激愤,甚至打算以此为由与她分离。但是,孱
弱的病体使他渐渐放弃了。想到来日不多的自己和可爱的孩子,终于没能采取过激
的行动。在这点上,第三者一一弟弟格二郎的想法很干脆。他看不惯哥哥的软弱,
常常说些不满的话。
“哥哥,你为什么那样?要是我的话,早就跟她离婚了。你还有什么可怜她的?”
可是,对格太郎来说,不仅是单纯的可怜。的确,他知道,要是马上同阿势离
婚的话,她和她那位一文不名的书呆子立刻就会陷入无法生活的窘境。他可怜这些
的同时,还有其它的理由。孩子的下场当然可以想像,此外,还有些事情他不好意
思对弟弟挑明。即使被这样对待,可他还是难以离开阿势。因此,他害怕她从他身
边离开,他甚至顾忌着尽量不去斥责她的不忠。
阿势牢牢掌握着格太郎的这种心理。夸张地说,有些近似于默然的妥协。她在
与野男人鬼混之余,没有忘记安抚格太郎。对格太郎来说,只能窝窝囊囊地满足她
那微薄的感情施舍。
“可是,一想到孩子,唉!不能盲目行事啊!我还能维持一两年,我的寿命已
经定了,到时候连母亲也没有的话,孩子多可怜呢!我想再忍一阵儿吧!而且,这
其间,阿势也会重新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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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像影子一样模糊、狂乱的笔迹。仔细看上去,覆盖着无数的抓痕,一个字
大,一个字小,有的斜着,有的刚好能读出来,是“阿势”两个字。
“是嫂子的名字。”
格二郎凝视的眼转向阿势,低声说到。
“是啊!”
啊,阿势这时脱口而出的这样冷静的言辞,是多么令人吃惊的事实呀!当然,
她不会不知道这字的意思。临死的格太郎用尽所有的力气,所能够写下的对阿势的
诅咒尽在这个“势”,写下最后一笔时被闷死的他的执著。他想接下去写阿势是罪
魁祸首,可不幸的是,格太郎没有完成,怀着千秋遗憾抱恨而死。
可是,格二郎是那么善良的人,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的。简单的“阿势”两
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没想到是下手人,他想到了别的。他从中感觉到的是,哥哥对
阿势漠然的疑惑和哥哥至死对她的留恋,用苦闷的指尖写出对她的留恋。
“啊,他是这样惦记着我!”
一会儿,她带着对方能够感觉到的后悔自己不忠的语气叹息到。接着,突然用
手帕蒙住脸(不论怎样出名的演员也不能这样干打雷不下雨),嘤嘤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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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了格太郎的葬礼,阿势首先与往日私混的恋人断绝了关系。接着她巧妙地
排除了格二郎的疑惑。而且,某种程度上成功了。即使是一时的,格二郎也被妖妇
的演技所蒙蔽了。
这样,阿势得到了比预期还多的遗产,与儿子正一一起卖掉了久居的老房子,
不断变换住所,靠着巧妙的演技,不知不觉远离了亲人的眼界。
阿势强行要了那个大箱子,她又偷偷地卖给了旧家具店。那个大箱子现在不知
道在谁的手里。那些抓痕和文字有没有触动新主人的好奇心呢?他的心中会不会感
受到那抓痕中蕴藏的可怕的执著呢?而他又会怎样想像那不可思议的“阿势”这两
个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