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有一个藏族姑娘,倚着低矮的门框纺羊毛。她握着一种从来没有名称的自制的木头器具的手柄,不停地转动,杂乱的羊毛便被简单地绞成了粗细不均的羊毛线。
第一天,我看见了她,她在纺羊毛。她身后是蓝汪汪的巨大的天空。远处有山,山是光秃秃的,牦中在山坡上缓缓移动。门前的土堆上是一只晒太阳的懒狗。第二天,她在纺羊毛。四周和第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第三天,她在纺羊毛。一切依旧,时光在这儿百年如一日。
第四天,我走近姑娘。姑娘撩起沉重的眼帘望望我。羞涩地笑笑。我接过那油亮油亮的手柄,姑娘便教我纺羊毛我纺了很长时间,直到胳膊实在酸胀得动弹不了。可我抬头一看,太阳还在那儿,一动没动,我的心中悄悄泛起了无边的苍凉。
我和姑娘用手势对话。她让我参观了她十二年来纺织的所有羊毛制品。在这些背包、毡
子、挂毯、坐垫和披肩中,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披肩。这条披肩上用五颜六色织着西藏佛教
中的某个故事,一个威武的神戴着狰狞的面具不知踩在什么敌人的身上。
姑娘最初有些为难。她为织成这条披肩花了整整两年的功夫。如果要卖的话,她的价钱
将很高,她要二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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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我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没去。我要亲眼去看许多的东西。我
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生活能力,不能解决麻烦问题。我也是一个既不能负责又不敢承诺的
人,兰叶知道什么呀!
飞机升空了。我要求紧挨机窗坐。我把脸贴在机窗玻璃上。我看到了西藏的千山万壑,
草原牧场和寺庙红墙。看到了山谷中的一条公路。看到了公路旁边的那片草原和山坡。山顶
上,有个骑着黄褐色骏马的骑手一动不动立在那儿,那是加木措!
骑手加木措呵!
我望着他,直到白云遮盖了大地。
一首我在拉萨闲居的日子里偶然读到的诗句悄然浮现在我眼前:
如海洋如星空的草原呵
如牧歌如情人的草原呵
我永生永世的爱恋
深入并且辽远
曾幻想能在最为动心的那刻死去
……但为了什么终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