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梨花还没开满呢,马裤呢就有些穿不住了。
丰田越野拐上回省城的高速公路,天就下起了小雨,这还是今年的头场春雨,热气倒赶在雨前面了。这个北方省份的春季像被什么人删改了程序,隔着日子朝前热。武警K省总队参谋长贺东航大校摁下车窗玻璃,把手伸出去,让清冽细密的雨珠痒痒地打在巴掌上。
这条高速公路建成很早,质量也好,当时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贺东航常从这里往返,有时就联想到飞机的跑道。
雨刷轻捷地摆动,逗引着扑过来的雨珠们。各车道上的车辆都开着夜灯,匆匆忙忙,各跑各的路。他们忙活什么呢?
“不要超过120迈,天亮跑到就行。”
一上高速,贺东航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只要不发生大规模外敌入侵,你就照这个速度开。”当然,即使发生外敌入侵,武警也打不了头阵。武警部队主要不是用来对付外部敌人的。
贺东航今天晚饭前才赶到岳海支队,饭后上车就走了。支队长、政委知道他是去查勤,二话没说就跟上了他的车,脸上一副不怕查的自信。
查了三个监狱看押中队、三个看守所、一所弹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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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老尼对这事记得清楚:“对,是几张她圆寂前几年的报纸,上面登了咱国家科学的大胜利,红颜色的字,很大很大。我们两个都是有文化的人……”
她的眼里透出凡人的光泽。
苏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眼泪刷地下来了……
老尼抬手指道:“二位施主请往这里看。”
苏娅和苏伟的眼前,是一座不盈三尺的土坟。坟上荒草杂驳,间有蓝色、黄色和粉红色的小朵野花。它的周围散落着几座类似的土丘。老尼之所以举手可指,是因了那土坟前竖了块约半米高的土灰色石碑。十几年的风雨剥蚀,石碑已棱角不复,碑的底部生出些暗绿色的青苔。碑身有些倾斜。碑上无字。
苏娅蹲下抚摸那碑。一只有甲壳的金色昆虫警觉地跳出来,不情愿地钻进乱蓬蓬的草丛里去了。
苏娅听见老尼说:“……1968年养心庵原地重建以后,老师太们念及静心皆于心不忍,深感静心修行好,辈分高,理当重葬……可否请二位施主择日再来,取出静心师太骨殖火化,建塔立碑?……”
苏伟绕坟一周,肃然无语。听得脚踏荒草的瑟瑟声。
苏娅在坟前默立。
老尼双目微闭,双手合十,低诵经文。
苏娅擦去泪,从坤包里掏出一卷宣纸递给苏伟。苏伟展开宣纸向母亲悲声说道:
“妈,我和妹妹受父亲和冷云妈妈之托来祭奠您。”
苏伟在坟前双膝跪地,双手托着的宣纸上,是苏正强手书的清人袁枚《祭妹文》的最后一节:
呜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苏娅见哥哥磕了头,就取出早就备下的黄表纸,由哥哥连同父亲的手书一并点燃,她便示意老尼同她一起离开。在石阶路上她驻足回首,听见哥哥在那边哭的声音很响。这时风大了,把青烟吹散了,纸灰也被吹得老高老高……
该让哥哥哭个够。
她想起了妈妈……
2003年7月18日至2004年7月10日初稿于北京、济南、北京
2004年7月11日至10月30日二稿、三稿于北京武警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