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研究中世纪的历史学家最近提示我们:“欧洲的版图是在战争的铁砧上锤出来的。”R.A.Brown,The Origions of Modern Europe,London,1972,P93。的确,用“战争”这个字眼来形容欧洲大陆的历史,仍显太宽厚了。在这块大陆上,罗马帝国统治下不牢靠的和平瓦解之后,入侵者的浪潮席卷各地:哥特人Goths,古代日耳曼族的一支。与汪达尔人Vandals,属于日耳曼族。从东来,穆斯林从南来,最后,最最可怕的是维京人Vikings,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亦指北欧海盗。从北来。从4世纪最初的野蛮人入侵到10世纪末,几近六百年中,入侵者的后裔不是被同化了就是被排斥了。以后轮到了欧洲人民开始扩张,首先向东,然后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向南、向西扩张。为此,从13世纪到近代这一时期内,欧洲的“和平”,基督教徒在教堂中如此诚心诚意地祈求的那个和平,只是此时彼时、此处彼处出现一些例外的、不稳定的绿洲上存在过。毫不奇怪.整个社会需要一个模式——使欧洲人民在某种环境下能以生存的模式;后来数代历史学家称呼这种社会模式为“封建制度”。
若干半游牧好战部族相继而来,互相碰撞或互相融合,如同动荡海洋中的汹涌波涛。紧随4世纪哥特人与其他入侵者侵入之后,法兰克部族又进来了。这些部族松散地联合在梅罗文(Merovingian)家族的领导之下。8世纪中击退了穆斯林从南方对法兰西的入侵,9世纪初在加洛林家族Carolingians,法兰克王国第二个王朝。统治时期创建了西部欧洲短暂的统一。当时,莱茵河以东地区面临马扎尔人Magyas,匈牙利的主要民族。的屠杀近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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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任何一支西方的军队中,服务、供应等后勤人员所占的比例要大大高于战斗人员;后勤人员中还包括:修理与保养车辆、武器与通讯设备的人员,司机,战地仓库与战地医务人员,所有这一大群人都须确实保证自己的食品、工资,并受到妥善管理。在苏联,“牙齿”同“尾巴”的比例更高得多:步兵数量与武器数量都高出西方国家,而且几乎要用马拉的运输工具来转运。只有装甲部队和精选的步兵部队在准备上接近西方水平。陆地战争需要科学家在知识的前线上辛勤工作以便取得技术上的强大优势,即使不如海上战争与空中战争那么更具关键意义,陆军仍然在各级水平、各个部门上都要依赖技术进步。
即使是最优秀的士兵,在遇到无线电通讯失灵或运输中断时,也是毫无办法的;而最成功的将领必然是那些能用无线电侦听设备截获敌人意图的准确情报的人。
一大批男子、妇女征召入伍后,发现他(她)们从事的是本身的职业——如摩托机械师、无线电报务员、女招待或厨子——就像平时一样。还有更大量的人未被征召入伍的,都在继续从事他们的职业为战争作贡献,如矿工、农业工作者、车工镟工,以及其他本来也可以穿上军装的文职公务员。18世纪与19世纪十分盛行、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还残留痕迹的士兵平民间非常明显的传统区别,如今都消失了。尤其是自从空中战争使广大民众受到的危险同军队一样多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人们觉得,在军械库当管理员或在军事基地的军官食堂当招待员比在利物浦或汉堡当码头工人或商店售货员,更安全得多。
尽管由狂热国家主义的民众支持庞大军队的时代已经过去,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仍然是一整个社会与另一整个社会之间的冲突,其绝对意义几乎同欧洲中世纪时代相仿佛:在这场斗争中,每一个人都感到他的价值体系以及他的生存,都受到了外国势力的威胁,这种外国势力是无法与之沟通、与之妥协的。这在东方前线尤其明显:第三帝国领导人的目标正是他们的祖先一千年前的同一目标——扩张领土,屠杀或奴役该地的人民。只有苏联政府才能把苏联人民的巨大资源点点滴滴地动员起来,精神上与物质上都动员起来,同入侵者进行殊死斗争,从而天平倾斜,使上述方面的重要性超过了将军们的指挥技术与军事技术奇迹的重要性。德国人就像拿破仑,依靠进攻的猛烈推动力去争取决定性的胜利,当进攻失败后,他们便缺乏资源来维持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他们的对手却是苏联与美国。
虽然如此,技术引进了一个拿破仑时代未曾有过的因素,这个因素把过去那些其价值很可怀疑的因素都比下去了。德国人如果对喷气飞机更注意一点的话,也许他们已改变了空战的面貌。如果他们在火箭技术上投入更多的资源,他们也许就会发明出火箭武器,将会使伦敦夷为平地,并使盟军登陆诺曼底成为不可能。如果他们的核研究采取另一条道路,并获得更大的政治后盾,他们也许就发明出了核武器,将使面对它的苏联人民的英雄主义与西方盟国的大舰队就像是马赫迪的游牧部族在乌姆杜尔曼遇上了基奇纳的部队。霍雷肖·赫伯特·基奇纳伯爵(Kitchener, 1850-1916),英国陆军元帅、政治家。在任东苏丹总督期间(1886-1888),曾挫败马赫迪人(Mahdi)对埃及的入侵。乌姆杜尔曼(Omdurman),亦译为恩图曼,系苏丹城市。
1945年8月,美国第一次把两颗原子弹投到了日本,每颗炸弹摧毁了一个中等城市,十二万人当场死亡。由一个非欧洲的强国来对付另一个非欧洲的强国,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冲突,在这场冲突里,欧洲只扮演了配角,这标志着欧洲主宰世界的时代的结束,一个由哥伦布与瓦斯科·德·甘玛V. da Gama, 1469-1524年,葡萄牙航海家,是头一个航海去印度的欧洲人。五百年前的航行所开辟的新时代来临了。这也标志着工业化国家之间各自充分动员民众,献出全部潜能,进行大规模战争,以图废除对方的时代结束了。数年后,热核武器发明出来了。这种武器具有人类全部有记载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摧毁力,并有火箭能把它们在数分钟内发射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地点。在核时代,还需不需要职业士兵的传统技术?还需不需要爱国人民的忠诚参与?“战争”——一千年来欧洲所理解与实施的战争,是否已走到了尽头?
迈克尔·霍华德
欧洲历史上的战争
尾声核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