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夜晚,没有月亮,黑得令人感到绝望。
狂风放肆地拍打木窗,窗纸破了一块,还没来得及修补,以后只怕也不会有人修补了。风从洞里穿梭,发出哭泣般的声响。
宫女阿满将最后一件衣服收进包袱,惶惶不安地抬头望向门口,帝姬正站在庭院里,长发被吹得疯狂翻卷,绣花长袖犹如一双等待被折断的羽翼。
她犹豫着走过去,将厚重的披风搭在帝姬单薄的肩上,低声道:“公主,是时候了,咱们走吧。”
帝姬点了点头,白皙的手从长袖中探出来,指着满庭院的粉白淡红,声音很轻:“阿满,你看,海棠花都开了。父皇母后却再见不到了。”
阿满柔声道:“公主,你还小,别想那么多。我们赶紧走吧。”
帝姬静静望着满地淡红花瓣,风将它们卷起,像飞雪似的投怀送抱。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却突然寒下来,刚刚绽放的娇嫩垂丝海棠,禁不起风吹雨打,耷拉了大片,凄凄惨惨离开枝头,委身泥土。
“阿满,国灭了,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和父皇他们一起守护到死?我难道不该留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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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云哗啦啦从水里伸出手递了只空酒杯,示意他倒满酒。
眉山君叹息:“依我看,那姑娘未必就死了。大师兄在那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如今虽找不到她的踪迹,但放在心底也是个希望。倘若她还活着,你又打算如何?还这么醉醺醺的像个死人?”
傅九云将喝干的酒杯轻轻放在岸边,想了很久,最后却浅浅一笑:
“找到她,陪着她,逆天就逆天罢。”
他又沉入了水底。
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他不是圣人,让了一次便永远不会有第二次。
如果她还活着,如果还能找到她,他一定会紧紧抓着,再也不放开。让她的眼睛可以真正看到他,看着他。
倘若她能够重新笑起来,那么就算做一切他不愿做的事,给一切他不能给的东西,似乎也完全不是问题。
孽缘?那又如何呢?是他要去打扰她,要她过得好起来。那是他一个人的孽缘,与她无关,他自己来担。
鬼的心很坚固,不惧怕重压和等待。
他真的什么也不怕了,有生之年,誓死娇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