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还是一九九零年,夏天,头顶上蝉声躁动。叶熙一面走一面任冰棒水沿着手臂摆荡的幅度甩出去。她本就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两角钱一根,与她母亲做的水果冰誓不可同日而语。
她买它却不吃它,拿在手上只为图个凉快。路边上一个孩子在捉天牛,那种有着长长触角的小东西,叶熙忍不住伫足,伸长了脖子往那儿看。
哎呀,中了!叶熙面上一喜,看着那男孩小心翼翼用棉线套好天牛的腿脚,却不料一个人狠狠从她身后撞上来。那股撞力,把瘦弱的她带了个跟头,摔坐在地上。
叶熙抚着手臂,看向肇事者,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白球鞋,再往上移,是细瘦的大腿,洗的泛白的蓝西装短裤,叶熙的目光从他的胸膛草草划过,直接对上那人的眼睛。
叶熙怔了一下,却被胳膊上的火烧一样的疼痛唤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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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的叶熙已经做了妈妈,很有母亲的威严,冲着女儿考糟的试卷,嗓门可以震天的响,一唠叨起来就全家没完。五十岁的叶熙,逮小猫一样严逮着女儿不许早恋,浑然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一副德行。六十岁的叶熙,光荣退休。
那一年,傅学应说“去加拿大很方便,我们可以经常去看他们,再说过几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那边生活。” 所以叶熙七十岁的时候,在傅某人的陪伴下终于去到了加拿大。
住在父母以前的房子里,晚了几十年的承诺终于兑现,两人都已头花白。此时父母都已不在了,她抱着父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怅然的想起那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我身上!”
她低头看着一裙子的冰棒渍,很是懊恼。一抬头就见到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站在她面前,头低的很低,一个劲的叫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顾着看书,没看到你。不然你的衣服脱给我,我帮你洗吧!”
他脸抬起来,映入她眼底,是很平凡的相貌。这个年纪的孩子五官都还是黏在一起,谁曾想,日后会长成那样的风华正茂,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