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码头距西门约三里左右,已经发展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长街,散布着一些小客栈、食店、酒坊,便利那些不愿进城投宿的旅客。
靠近码头的顺兴客栈,二更天正在忙碌,因为客栈本身兼营酒店,往来的水客、船夫、流氓地棍,在酒店进进出出,三更天还有人往来,有些夜猫子四更天还不想走。
店右的小巷有几户,寂静无声灯火全无,暗沉沉有如鬼城,与灯火辉煌的酒店,形成强烈的对比。四更天,一个黑影鬼魅似的出现在一家住宅的屋顶上,毫无顾忌地跳下天井,贴在内堂的小窗下,伸手轻叩窗门,然后闪在厅门隐起身形。
片刻,里面透出灯光。接着厅门悄然而开,灯光外泄,但门内并没有人影出现。
“秀娥姑娘吗?是我,金彪。”隐在廊下的黑影低声说:“程三爷起来了吗?快叫他起来,有急事,快!”
屋顶人影乍现,一个仅穿了长裤赤着上身,匕首隐藏在肘后的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纵落廊下,立即贴在廊壁的暗影中。
“进来吧,金彪。”厅内传出悦耳的女人嗓音。
金彪竟然没发现赤着上身的人影飘落,虽则相距不过三丈左右,也许注意力全放在厅门内,因而忽略了身后,刚现身走向厅门,臂部便挨了一脚,被踢得惊叫一声向前冲,几乎摔倒。
“该死的!”身后赤着上身的人喝骂:“快五更天了,你来叫魂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许你来打扰我,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混帐东西!”
“三……三爷……”金彪这才发觉程三爷不但已经起来了,而且鬼魅似的出现在人的身后:“三爷,大事不……不好……”“天掉下来了?”程三爷余怒未息,口气充满不懑。
“丁勇紧急出动,巡捕已封锁街道……”“什么?”程三爷一惊。
“骆大爷家附近,最少也有一百名丁勇布防。捕头伏虎金刚澹台长明的得力四死党,已经潜入骆家了。”
“见鬼!你怎么知道?”
“属……属下……”
“属下在……在柳姐家快……快活,听到门外有异声,感到不对,所以偷偷潜返骆家,知道大事不妙,赶忙离开越城墙前来向三爷告警。”
“糟!”程三爷顿足悚然地说:“总坛的信使昨天刚到,今天就出事,可能总坛出了大纰漏,有人跟踪信使到达,这里的香坛完了。”
“三爷……”
“咱们得走。”
“不能回城了。”金彪说。
“你知道我在秀娥这里,还有谁知道?”
“骆大爷的管家骆福知道,他在码头上有不少朋友。”
“不妙,这里得妥善处理。金彪,你身上可带有金银作盘缠?”
“属下除一身衣裤……”
“看秀娥这里有多少。在外面等我。”程三爷交代毕,进了厅随手掩上门。
甬道门帘一掀,出来一位披了睡袍的妖艳女郎,秀发披肩,粉脸桃腮,一双水汪汪的媚目极为诱入。
“三爷,怎么一回事?”女郎脸上惊容未退:“你……你怎么反而从外面进来的?”
“不必问。”程三爷笑吟吟地挽秀娥入怀,温柔地说:“秀娥,你房里还有多少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