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漂亮的轻便马车赶进省会N市一家旅馆的院里,马车车身不大,却装有弹簧底盘.坐这种车的一般是单身汉:退役的中校啦,上尉啦,家有一百来个农奴的地主啦,等等,总之,全是些被称为中等绅士的人. 马车里坐着一位先生,虽不是美男子,可也还算英俊;不太瘦可也不很胖,不能说他太年轻,可也不能说他老. 此人的来临在市里并没有引起什么异常变化,也没有带来任何轰动,仅有两个俄国乡下人站在旅馆对面的酒店门口发了几句议论,可是他们议论的与其说是车里的乘客,倒不如说是那辆马车. 他们一位对另一位说:“伙计,瞧那轱辘!
如果上莫斯科,这车轱辘能不能拉到?“
那另一位伙计答道:“能拉到.”
“如果上喀山呢,我看,够拉到的吧?”“上喀山可拉不到”
,另一位答道. 议论到此为止.再有就是马车驶近客店的时候,对面遇到过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穿着一条白条纹又细又短的布裤子,一件苦心模仿时新式样的燕尾服,里面露出一件罩胸,用图拉产的一只小手枪式样的青铜别针别在衬衫上. 年轻人转身看了看马车,便用手捂着险些被风吹掉的帽子,迳直走过去了.马车一进院,一位伙计的欢迎,是注定的这种伙计
死魂灵(上)582
压的云杉林和松树林以及林中传来的斧声和鸟啼在飞,伸向远方的路在飞,一切东西飞过去了似乎不动的只有头上的天,还有那片片轻云,还有那从云中钻出来的一弯新月. 喂,三套马车呀!飞鸟一般的三套马车,是谁把你思索出来的?看来,你只能诞生在聪明勇敢的人民中间,诞生在这不喜欢儿戏、平展展地占了半个地球的辽阔国土上,座座里程碑迎面飞来,令人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这赶路工具看起来也并不精巧,全身找不出一根铁螺丝,是雅罗斯拉夫尔那地方的一个勤劳农夫靠了一把斧子一把凿子把你拼凑起来的. 车夫也没有穿德国长统皮靴:他只有一把大胡子和一副大手套,而且谁知道他坐的下面是什么,他稍稍欠起身子晃了一下鞭子,便唱起歌来马象一团疾风在飞奔,根根辐条搅成了一个圆轮,路偶尔颤动一下,有时遇到一个步行者停下惊叹一声!
瞧它飞呀,飞呀,不停地飞!从远处看,只见一个什么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风驰电掣地飞向远方.俄罗斯,你不也象这无所畏惧的快不可追的三套马车一样在飞驶吗?在你的脚下,路在生烟,桥在轰鸣,一切都落到了后边,瞬间即逝.一个目击者被这上帝的奇迹惊懵了:这是天上的闪电来到了大路上吗?这令人惊心动魄的运动意味着什么?在世人见所未见的骏马身上积藏着一种什么神奇的力量呢?啊,骏马,骏马,多么神奇的骏马!你们的根根鬃毛都是疾风的化身吗?
你们的条条血管都是灵敏的耳朵吗?
你们一听到从熟悉歌声身后传来,便立即和谐地隆起青铜一般的胸膛,几乎蹄不着地,化作条条直线,在空中飞起来,神
勇的三套马车在疾驶着!……俄罗斯啊,回答我,你要驶向何方?
你没有回答. 美妙的响声从那里传出来;空气被划破,呼呼地响着,变成了疾风;大地上的一切全从身旁飞过,其他民族和国家都侧目而视,闪到路旁给它让路.一八四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