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国畅销书-小人物,大英雄》TXT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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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作者:莱昂纳·弗莱彻 译者:叶水心
书籍类别:古典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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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字数:128986 字
更新时间:2017-01-13 13: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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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大英雄
作者:莱昂纳·弗莱彻 译者:叶水心
时常有些小偷小摸行为的柏尼遇上了一次坠机事件,无意中成了救出几十名乘客的大英雄。但人们在寻找英雄时,柏尼却正被关在监狱里,于是,另一位流浪汉强恩拎着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证物一只鞋,成功地冒充了英雄。真英雄和假英雄终于在高楼的外墙沿上相遇了,谁能继续做英雄,并拥有那100万美元的奖金呢?
人何其小 事何其大
读《小人物,大英雄》
姚君伟
《小人物,大英雄》是美国作家莱昂纳·弗莱彻根据由影帝霍夫曼主演的好莱坞最为成功的影片之一《英雄》创作的电影小说。这部小说在不很长的篇幅里,以幽默生动的笔调塑造了柏尼和强恩这两个感人的美国社会底层的人物形象。他们是小人物,生活不如人意,生存卑微,但是,到了紧要处,却表现出人性中的善良、美好、高尚等优秀品质,也因此振奋了人心,激发起同情心。他们也是“小”人,但是,在关键的时候,由于良知和道德,他们做出了英勇果敢的事情,小人物于是成为大英雄。
弗莱彻在这部小说中,为了主题上的开掘,非常注重人的形象的刻画。他没有像一般通俗小说家那样过分地或者只是注重于情节的曲折而忽视性格的刻画,忽视社会问题及人性思想的成分。弗莱彻笔下的柏尼和强恩并没有被作者简单化而被定格为简单的“类型性”人物,相反,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复杂多变的立体人物。
小说开始的场景就是法庭,柏尼在受审,被指控卖了好几箱偷来的五加仑桶装乳漆。从作者的叙述中,我们对于柏尼的第一印象就很深刻,但这一深刻印象主要是坏印象。他不具备一丁点英雄的气质和素质。他不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也不是一个为了崇高理想去战胜邪恶的英雄。他身材矮小,皮包骨头,鼻子大而怪,长着一双乌溜溜的贼眼。他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脸上写着失败。最为滑稽又可恨的是,就在受审的当儿,我们的主人公还是瞅准了机会偷了他的辩护律师的钱款,虽然没有贪婪到一锅端。像这样一位人物,人们怎么愿意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找到英雄的影子呢?由于柏尼根本就不是男子汉,看起来没有道德感,没有志向,其妻子芙琳把他撵出家门,纯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小说作者在一开头对柏尼的描写使读者自然地降低了对他的期待值,苛刻的读者或许根本不会同情这样一个人物,反而会认定他是社会渣滓。但是,这正是作者高明之所在。因为这样一个人有后来遇到坠机乘客需要帮助的情况时,可以说是奋不顾身(虽然一开始不是这样)地救出机上所有人员,这表现出的闪光点与柏尼平时的表现形成巨大的反差,更成功的体现出柏尼身上平凡中的伟大。
而且,尽管柏尼是个小偷加骗子,在他身上仍然一直有着一些美好的东西,他渴望人们的理解和爱。妻子与他离异时,他深感难过,他为失去妻子、失去家庭难过,因为他仍然爱她,他也特别看重儿子对他的感情和评价。他的偷窃史虽然始于幼稚园,但儿时的他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日后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英雄的。酒吧老板不相信他这种人有儿子时,柏尼十分伤感,更害怕像他儿子这样一个好孩子,这样一个对他满怀崇拜之情的正正当当的孩子到头来发现父亲原本是个道德败坏的堕落分子。柏尼也正是在去接儿子乔伊看电影的路上遭遇到暴风雨和飞机失事的,正是他救出了54人,使坠机无一人死亡。尽管他一开始有些不情愿,但坠机事件的发生逼出了他伟大的一面,当然,促使他不顾自身生命安全,冲进燃烧着并快要爆炸的飞机的主要原因是和他儿子年龄相仿的小乘客傅瑞基的恳求。这个孩子一张充满忧伤和恐惧同时也充满了希望、信心和期待的脸在那一刹那间彻底地触动了他。这里有他对儿子的爱。不过,就在他救电视台第四频道播音员葛吉儿之前,他还是贼心不改,先偷了她装有信用卡等物品的皮包。这意想不到的细节令人对柏尼可恶的一面增添了一份了解,但也完全符合柏尼的身份和德性。
柏尼在坠机的抢救过程中,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英勇,但是,满脸污泥的他没有引起记者们的丝毫注意。他救了人,却丢了车,丢了一只他唯一值钱的东西鞋。等到站在前妻门口时,艾琳不愿听他解释失约的原因,认定他这种人只是终生的失败冠军。
作者写到这里,这部小说的第二个中心人物强恩登场了。他让柏尼搭了车,并静静地听完了柏尼所讲述的救人事迹。在车上,流浪汉柏尼打量了另一个流浪汉强恩。后者皮肤棕黑,衣着邋遢,年龄与柏尼相仿。但柏尼没有注意到强恩那双显露出智慧的黑眼睛。强恩的家就在他的这辆破车上,他是靠卖空罐头来维持生计的,其生活境况的窘迫可以想见。这些情况为下面情节的出现作了自然而有效的铺垫。
假使柏尼救出的人员都是些普通人,或者至少不干新闻这一行,那么,也许除了一些有关飞机失事的简短报道以外,事情也就会慢慢过去了,可作者匠心独运,在中间放置了吉儿这位事业有成的播音员兼记者。她实际上就是在获得“给卓越的真相追寻者”的银麦克风奖之后急于赶回电视台,才在途中遇到飞机失事的。吉儿是个专业记者,负责调查采访和播音。她一直怀有一个愿望,即碰上一个能高扬人性中善良、高尚一面的故事题材。而现在,这样的题材出现了,她本人还是这一故事中的受益人。吉儿不顾自己的伤势,顽强地要找出真相来,也就是说要找出那个不是乘客的神秘男子来。这个神秘男子救难的故事通过第四频道播出后,产生了极大震撼力,观众无不为之动容。
寻找英雄的消息传遍全国,可就是柏尼没有听到,他唯一的破烂电视机还是好说歹说连蒙带骗卖给温瑟摩的。英雄不露面,电视台经理为了使因为这次报道而已经红遍全国的电视台得到这个连吉儿都一直认为也许不可能存在的题材,建议悬赏100万美元,征求独家采访。这次,柏尼在卖吉儿的信用卡时,从酒吧的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这个悬赏消息。不幸的是,就在这时,假装来买信用卡的三位便衣警察逮捕了柏尼,他们怀疑柏尼是一个信用卡偷窃集团的头目。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这里借悬赏采访写上了极具讽刺意味的一笔。到电视台领赏的人们的队伍排成了长龙,这些人平时看上去很可能比柏尼体面,然而都是为了金钱不顾脸面的小人。作为真正的救难英雄的柏尼却无法前去领奖,而且,根本就没人相信他会是那个英雄,问题在于他就是那个“独行侠”。这正是小人物悲剧生活的又一层面。人们对小人物的傲慢与偏见无法消除,而作者正是要通过柏尼来说明平凡之中有伟大,小人物身上也有伟人的品行。
柏尼不能去领奖,但即使去了,也没有人相信他,因为他拿不出证据,他当时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悬赏,早就把现在不少幸存者回想起来的那个神秘男子当时拎着的那只鞋扔在强恩的破车上了。可以想像,强恩拿出了这只鞋与失事现场找到的另一只鞋配得天衣无缝时,他被接受了,被确定就是那个救人的英雄。
《小人物,大英雄》的作者在塑造强恩这个人物时,手法与写柏尼的有所不同。柏尼一出场时就是一副无赖相,干点不大不小的坏事完全是“正常的”,后来一表现出不小的英雄气概来便使读者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而强恩虽然生活在社会底层,但也是诚实的。他聪明可人,英俊率直,五官端正,神情深沉,所以,在吉儿的眼里,这简直就是一张英雄的脸。但是,他冒名顶替,不知廉耻,为了钱,可以没有道德,作为局外人的读者因此便更加觉得强恩是作者笔下的一个否定性人物,读者对他只能感到对卑鄙小人的不屑和厌恶。但是,强恩在享受了一番荣耀和舒适之后,开始希望退出,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英雄,而且,他不知道柏尼身陷囹圄,以为随时会来戳穿他。不过,强恩迄今为止,一直是个小人物,一直在生活的边缘挣扎,从未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他知道自己现在也不配,但他舍不得放弃,尤其舍不得放弃吉儿。这个漂亮的女人不仅聪明,情感丰富,而且事业成功,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和吉儿这样一个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伴侣呆在一起,而且她还很崇拜他,维护他,不自觉地美化他。他很矛盾,他希望自己说出真相,又不愿说出真相,吉儿对他的好印象对他来说变得很重要,他渴望她柔软的双唇,而她一旦知道了真相,一定马上会对他嗤之以鼻。作者对强恩的这一矛盾心理刻画得生动逼真,令人信服,因而很成功。
强恩难以割舍仅凭一只鞋就获得的荣耀和爱戴,但灵魂却被折磨得难以安宁。他就像上了旋转木马的人,停不下来。但是,强恩逐渐想出了一个减轻罪恶感的计划。他通过电视鼓动大家从平凡的小事做起,给周围的人一点爱,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实现自身的生存价值;他到儿童医院探访,安慰鼓励生病的孩子。慢慢地,强恩性格上的缺陷在消失,他变得富于人性,能够关心他人,顾及他人的需要。这一切举动,赢得了大家更多的敬重,吉儿更是倍受感动。不过,随着强恩对吉儿越来越眷恋,他却因此更不敢妄想得到她了。他害怕自己的谎言,时刻感到自己在深掘坟墓,他不愿拖吉儿陪葬。开始以为电视台不可能兑现悬赏才一念之差去冒充英雄的小人物强恩现在人格升华了,变得高尚起来。这里,作者揭示出又一个小人物的伟大之处。
电视台卫查理导演准备搞《真人真事》节目,以充分挖掘强恩的价值。强恩置身其中,很不自在,也很不安,最后压力大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后来,在吉儿因为要追寻出强恩的背景而通过戴探员提供的地址来到柏尼住处时,无意中发现了柏尼从飞机上偷来的她的银麦克风奖座。吉儿以为是强恩偷了卖给柏尼,而现在柏尼要敲诈强恩。这时,传来了强恩要跳楼自杀的消息。小人物柏尼毕竟还是不计前嫌,毫不犹豫地独自爬到窗外的墙上劝强恩放弃自杀的念头。作者通过几个寓意丰富的细节描写,充分表现出这两个小人物的思想境界。强恩说他一直等着柏尼揭发他,他俩居然要了两份咖啡,互相倾吐心声,并戏剧性地谈妥了100万美元的分配方案。柏尼要花钱让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后来柏尼差点从墙沿上摔下去,吉儿相信柏尼对强恩不利,所以可能被推下去,但吉儿低估了小人物的高尚之处。这一次,强恩救了他。强恩还坚决表示,如果柏尼摔下去了,他也就不愿被救了。这些细节及对白,闪耀出普通人的人性的光辉。这时的吉儿也知道了真相,但他们三人都没有向外人捅破,他们已经从这个英雄故事中懂得了许多人生的道理,对人的行为有了更为深入的看法。
弗莱彻在这部小说中塑造了两个完整的小人物形象,赞美了他们的某些品德,同时,虽然常常不失时机地凭借叙述者的优势对他们进行善意的调侃(这两个小人物也经常自嘲),但也对他们的命运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小说结尾处,作者让芙琳重新接纳柏尼,破镜重圆后的家庭益发充满了爱。柏尼又带儿子逛动物园去了。这时一个母亲冲过来哀求他救救掉到狮子笼里的小女儿。他一开始也不很情愿。他决不会像小说中受过训练的消防队员那样救人前先考虑安全,或者像摄影记者那样认为去拉要跳楼的人是“太不专业”的,而是又要一展其“英雄本色”了。在柏尼和强恩这样的人物身上存在着许多不可容忍、难以饶恕的缺点,他们在社会上属于极渺小的人物,怎么可能完美?但他们有时的举动又是那样地震撼人心!
其人何其小,其事何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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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说生活像游乐场的旋转木马,那么潘柏尼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够到过那个铜环扶手。当周遭的事物永无休止地环绕着他运转时,他也会凝望着它金光闪烁,充满了承诺,但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虽然他也曾试着去抓那难以捉摸的铜环,想据为己有,但命运之神总是将最好的奖品留着不发。他笨拙的尝试永远都是差一点。
想一想那铜环,它是我们所熟悉的、多数人认同的成就的象征。对少数幸运者而言,那铜环会奇妙地自动解套,像条摇着尾巴惹人怜爱的小狗往你身上钻,直接地落在他们的大腿上。柏尼不属于他们这一群。另外有些人凭着本身的聪明才智,也能获得一串铜环。柏尼也不是其中的一员。大多数的男女辛勤耕耘一生,晚年也能获得命运的铜环,作为他们多年来坚守单调、艰苦、诚实的工作的奖赏。
潘柏尼当然更不是他们中的一分子。
柏尼运气不好,无才无能,辛苦工作也不是他的风格。他是那种赚轻松钱的人,是骗了钱就跑的骗子,偶尔找个方便的时机行窃,常常做些少量的赃物买卖。但不论干哪一种,柏尼都不很突出。他不做复杂的事,也不搞正经的计划,不干需要肌肉或老天不容暴力的事。这都是因为柏尼有个会找钱的鼻子,或许是他自己这么认为。但事实似乎总是证明柏尼的犯罪生涯一如他多年来所从事的各种工作一事无成、走投无路,并不成功。他根本没赚到钱,而且经常被捕。
嘿!可别想歪了。柏尼不是个坏人,他只是频繁偏离狭窄的正道,走进太多的死胡同,终于迷失了自己。在人生的高速公路上,繁忙的交通让柏尼穷于应付,因为他已在旅途某处遗失了指引他前往他一度向往的目的地的地图。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柏尼走歪路比大多数人走正道要努力得多。持续性的欺骗已使他疲惫不堪,瘦小的双肩在卑微存在的压力下垂了下来。而且他老是觉得非常疲倦。
当命运之神拿出铜环时,他只有一个要求,而且对大家一视同仁不论你所凭借的是幸运、才能,或勤奋的工作,你取得铜环前,必须站得高,并直视命运之神的眼睛。
而柏尼从来不看命运之神或任何人的眼睛,这习惯打从35年前读幼稚园时就养成了。当时他逃避的是老师生气的眼神,因为她想知道是谁偷了红色蜡笔(是他偷的。老师在嘲笑他的同学面前将他臭骂一顿的时候,那蜡笔还在他的口袋中)。
所以如果你在找一个英雄,你一定是疯了才会考虑到柏尼。他是你会挑到的人选中最不可能、也最不像样的一个。他的身材矮小而且皮包骨,那又大又怪的鼻子两边嵌着两颗乌溜溜的贼眼,穿着褴褛,步伐蹒跚,而且似乎从不休止。他那紧张兮兮的双手从没停过,他还经常要回头察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威胁正在悄悄地接近。他就是那种前额上刺有“输家”两个字的人,什么事都会弄糟。你会确定他不是你要找的英雄,而柏尼会是第一个同意你这观点的人。
但是命运之神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经常有惊人之举。就在你想好好把握这一局球赛的时候,命运之神看了一下几个垒,抓住球,挥动手臂,投出一个快速的变化球,使你三击出局。突然之间大家都能玩了。如果更曲折离奇些,甚至也许就轮到潘柏尼上场了。
但现在柏尼可不是在休息区等候轮他上场去打命运之神投出来的球。他是在司法大厦大厅里的第七法庭第二室,正为了一件原本很顺后来却搞砸了的案子受审。他卖了好几箱偷来的五加仑桶装乳漆。油漆!看在老天分上,陪审团该放了他。从卡佛乐公司无穷尽的货物中拿走几桶微不足道的油漆有什么鬼关系?只不过是暴风中的一阵屁而已。但现在陪审团正离席在考虑控告柏尼的第一条罪名:共谋销赃、盗窃从犯。其他还有一两条令人厌恶的罪名。坦白说,现在他是有点担心了。
柏尼曾因几次轻微的犯法而被逮捕,但感谢老天都没被判刑,而且他以前没遇到过这个法官。但在正义的天平上还要衡量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个油漆桶的案子从一开始似乎就不大对劲。如果他没做这一小时5美元的愚蠢的地毯清洁工作,可以让他堂而皇之地进入库房,柏尼甚至不会犯这种拿油漆的罪。太冒险了。如果他不是和一个放他鸽子的烟鬼一起干这事,而他老兄却径自办他的事去了,那么柏尼也不会被捕;如果他选择的销赃地点不是离第14警勤区只有几条街远的地方,或者如果他的律师真的拥有几场诉讼经验,而不是像法庭所指派的这个文凭墨迹未干,而诉讼免费的娃娃律师如果、如果、如果、能不能、会不会、该不该,这些都是柏尼常用的口头语。
他环顾了一下令人气闷而又熟悉的法庭,乳白色的油漆搭配对比鲜明的暗褐色木雕,高挑的天花板可以吸附声音;头顶是明亮的荧光灯,塑胶地板看起来从未干净过。寇希尔法官身穿黑色尼龙长袍,蹙着眉头坐在红色的椅子上审理这件案子。在他两侧立着美国国旗和伊利诺斯州州旗,一个镌有库克县县徽的铜质徽章像他头顶上的一轮光环似的挂在他后面的墙壁上。柏尼来过这里,也衷心希望此刻他不在这里。
陪审团已汇总好意见,由法警引导进入法庭。他们讨论还不到半小时,不是好征兆。那个巡逻警员作证说,他正好碰到柏尼从一辆现在连柏尼自己都承认很烂的车上卸赃,而以销赃现行罪将他逮捕。几桶油漆,老天爷!将我开释!他觉得十分乐观,他们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他将再度被释放,柏尼总是这样的。
“胡先生,你们达成裁决了吗?”寇法官问道。
一位高大、秃头的人站了起来。他戴着厚厚的眼镜,打着一只细领结。“是的,先生,我们认为被告有罪。”
有罪!这是什么鬼,他们是想害死他啊?几小罐油漆,你不能以这定一个人的罪!有谁是因为油漆而坐牢的?他不是曾为他的无辜而辩护吗?这个鬼司法系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柏尼痛苦地转身看着他的辩护律师欧丹娜一位很严肃的年轻女子,有着一张性感的嘴和充满同情、又大又黑的眼睛。她刚过她的24岁生日。到目前为止,柏尼是她唯一的当事人,这也是她的第一件案子。官司打输了她很难过,纵使除了柏尼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替他辩护。而连丹娜也不至于真的想把柏尼放到证人席上。
“先生,我能与您磋商一下吗?”她问道。
法官点点头,欧丹娜移步走向法官席,同检察官一起在那里磋商。柏尼不高兴地注视着,心中悲愤交集。这两个人和法官静悄悄开会的时候,别人是听不到他们讲话的。突然,一样东西吸引住柏尼的目光,他僵立不动,两眼圆睁而且死盯着不放。
欧丹娜的公文箱是打开来放在辩护桌上的,柏尼看见她的钱包就放在文件的最上面。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他看了一下法官席,欧丹娜正专心开会,而打开的箱盖正好遮住她的视线,使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柏尼。唯一看得到柏尼的是坐在他后面的旁听者。柏尼回头一瞧,法庭里空荡荡的。甚至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有比柏尼和油漆桶更有看头的案子可看。
柏尼很快地将钱包从手提箱里弄到腿上,一面注意着律师和法官,一面数着钱包里的钞票。他必须小心点,可别太贪心,要弄得看起来不像是偷窃,虽然他是最明显而又唯一有嫌疑的人。他可以偷一些,但不能全部。屏住气息,他设法拿了几张20美元面额和一两张10美元面额的钞票装入口袋,然后正好在欧丹娜回到辩护席之前,把钱包放回了手提箱里。
“我让你继续被保释。”他的年轻律师说道。
“保释,老天爷!”柏尼扯开嗓门愤怒地嚷嚷起来,“我是无辜的!”此时此刻,柏尼衷心相信他是无辜的。这就是人类精神的弹性。
法官席上传来敲击木槌要求保持秩序的声音。
“潘先生,”寇法官严厉地说道,“我被你的律师说服,看在你一直有工作而且没有前科的分上,按照以前的条件继续给你保释。本案从现在起延后6天判决,同时你要与你的假释官定期会面,他会给我关于你这案子的建议报告。”
法官倾身向前,皱起眉头看着柏尼。他一如往常地逃避着法官的注视,将目光转向旁边。“我劝你,”法官严肃地说道,“利用这6天把你的私事安排好,做入狱的准备。”
柏尼畏缩了一下。入狱,他恨这个字眼。法官的小木槌又响起,结束了庭审。木头砰然敲击的声音伴随着法官的话在柏尼的脑海中萦绕不去,就像一扇又大又重的门甩在他的脸上。
“‘入狱的准备’是什么意思?”当他与他年轻的律师从法庭沿着走廊往出口走去时,柏尼问道。
“意思是坐牢,潘先生。”欧丹娜向他解释道。
柏尼不耐烦地挥着手,生气地看着他的辩护律师。她为出庭穿了一套整齐的套装,看起来就像穿了妈妈衣服的小女孩。“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那种坐牢的人,我是个有工作的人。”他蹙着眉,咬着下唇。“我很不愿意说这话,欧小姐,但你没做好本分的工作。你应该让我被释放,上次我的律师就使指控撤销了。”
“我想那就是这次检察官会如此顽固的原因。”欧丹娜指出。
但柏尼没心情听道理。“上诉如何?还有”
欧丹娜弯弯的眉毛惊异地扬起。“上诉!我们没有上诉的理由。”她打开手提箱,一阵恐惧窜下柏尼的背脊,但她只是拿出一叠档案而不是钱包。他松了一口气。很显然,她还没注意到遗失了什么。
柏尼的下唇固执地噘起。“那么你应该去找一些他妈的理由。原谅我说粗话。”
律师费力地摆弄着她的手提箱,设法打开了档案。“我们现在必须做的,是把重点摆在假释官的报告上。”她告诉他。
柏尼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他报告写得好,我就可以走路了?”他轻声问道。
欧丹娜两眼望地,微微耸肩。“这个嘛,我认为缓刑判决希望不大。”她承认道,继续翻她的文件。“你还是有工作的,对不对?”
快没了。“是啊,我打电话请了病假,”他怏怏地告诉她,“他们认为我感冒了。”
“还有一个由你前妻抚养的儿子?叫乔瑟吗?”
柏尼看起来吃了一惊,这是个他没料到的问题。“是有个儿子。关他什么事?他叫乔伊。”
“你有充分参与抚养的责任吗?”律师问。
参与?老天爷!这个问题让柏尼渺小的灵魂义愤填膺,他尖声说道:“她拿走了我他妈的薪水支票!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干吗找法庭指定的律师,而不找一个……呃……更有经验的律师!”哦,他可真有张大嘴巴,刚才差点说成“而不找一个真正的律师”。
“我了解,”欧丹娜说,口气听上去受了伤害,“你多久见你儿子一次?”
“噢,经常。”柏尼扯谎说。他几乎相信他说的谎话了。
“我是指最近这一次。”
最近?什么最近?他皱起眉头思索着,终于有了答案。“那孩子吗?呃,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是他生日那天吧。呃,让我想想看是什么时候?5月?”
欧丹娜看起来很惊讶。“现在是11月了,潘先生,那是6个月以前!”
“对了,差不多是那时候。”柏尼耸耸肩。
年轻律师紧闭双唇。她自己来自一个严谨的爱尔兰大家庭,所有成员都彼此相爱、相互照顾。“我觉得你该去看你的儿子,而且试着要你的雇主写一份你工作情形的书面资料。”她建议道。
“她不要我去看他,”柏尼沉声回答,讲这些使他难堪,“她认为我会给他坏的影响。”一想到前妻对他的批评总会令他不舒服,所以他也就很少去想。
“你需要制造出一种印象,”丹娜继续说道,“让人相信你是一个有责任感、高尚的公民,有家庭观念.只是一时失足而已。”
“对。”柏尼深表赞同,但疑虑又啃噬着他。他真的能做到吗?有人会相信吗?头一遭,逼近的牢狱之灾的可能性冲击着他。他感到自己正在恐惧中颤抖,额头冒汗。
现在轮到欧丹娜觉得尴尬了。“呃……”她犹豫着开了口,“潘先生,我知道你有金钱上的困难……但我不知道是否……我是指……我上周借给你的钱……你现在有钱了吗?”
被突如其来的“入狱准备”一吓,柏尼向他的债主坦白承认了他身上还有钱;这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发生的。
“还有一些。”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10美元及20美元的钞票,那是从欧丹娜的钱包里偷的。“都在这里,剩下的我会尽快还。”他把钱放到她手中。
丹娜非常意外,甚至有些感动。她原不指望柏尼除了借口之外还会拿出什么,但如今她温柔、涉世未深的善心开始融化,开始替这位当事人及男人找一个让人怜悯的借口。“我知道你最近运气不大好,潘先生,我不想拿走所有的钱……”
柏尼恢复了理智,伸手拿回20美元钞票。“对,如果我要带孩子出去,最好留点钱在身边。”他那饥渴的手指在钞票上盘旋,然后又拿走一张钞票。他怎能抗拒得了呢?
“还有……呃……潘先生,”欧丹娜又说道,试着尽可能温和些,“你觉得你能……穿一些……新一点的衣服……当你去见假释官的时候?”她挑剔地看了一眼柏尼那件起皱的旧雨衣,褴褛的运动夹克是多元酯混纺苏格兰粗呢布做的,还有他穿得破了洞的马球衫和布袋似的裤子。只有他的鞋看起来是新的,而且擦得很亮。“还有……你能不能……刮个胡子?”
柏尼似乎吓了一跳。刮胡子?他用手摸着下颔粗短的胡须。他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刮过,昨天吗?前天?“好,当然,”他自言自语道,“刮个胡子,有何不可?你说什么都成,你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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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信不信由你,潘柏尼可不是全无魅力的。即使今天生活的重担像《天方夜谭》中紧缠在辛巴达背上的海老人般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偶尔那魅力也会挣扎着露一下脸。比如说,他有一副迷人的笑容。他很少笑,因为似乎从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但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年届不惑的柏尼那张满是皱纹、历尽沧桑的脸仍有着几许那个被困在他体内的小男孩的稚气,有时那内心的孩子会迷人地探出头来。柏尼对于自己拥有的笑容及童心似乎全无所知,这倒是件好事,要不然他又会想办法利用它们来欺骗别人了。
女人从不觉得柏尼不可抗拒,但他也不是没有过浪漫的邂逅,而且有个女人还陷入爱河嫁给了他。这就是芙琳,一个心地善良但头脑不清的女人。她满怀慈悲地接纳了28岁的柏尼,因为她确信她能改造这块璞玉。在爱的魔力之下,她要将柏尼重新铸造成他应有的面目。
可怜的芙琳!与柏尼生活在一起,眼见他日复一日满口谎言、借故推诿,十足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她的梦想一个接一个地破碎幻灭了。婚后不久他们就面临了现实问题;潘柏尼一生虚掷,死后也不会上天堂。他没有道德感,没骨气也没雄心大志。他那卑微虚伪的灵魂中,找不到一丁点儿的诚实。但芙琳仍然在他身旁待了一段时间,因为在深深的失望与沮丧之中,尚有一丝爱意存在。直到小乔伊出生之后,芙琳终于决定要柏尼走路。娇宠一个顽童般幼稚的男人是一回事,而拥有一个真正的婴儿又完全是另一码事了。婴儿真的需要呵护,而丈夫却拒绝长大和面对生活的难关。要柏尼恪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是门儿都没有的事。芙琳可没有能力同时照顾两个婴儿。
芙琳把潘柏尼撵出来的那天,也就是他从颓废中再求新生的开始。对于一生中遇到的每件倒霉事,他都是眼见着它到来,却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以为它会过去。芙琳最后所下的决心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他为失去了妻儿感到难过,也为失去了家庭而难过。但这一切都是命,任谁都无可逃避。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潘柏尼,这就是你的一生了。此外他孑然一身,行动也的确自由了些。
就他而言,他仍爱着芙琳,但芙琳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至于柏尼和乔伊之间,充其量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关系。拿一件事情来说吧,他根本不知道父亲该干些什么事。在乔伊面前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说些什么。他对儿子真挚的爱,总是掺杂着曾在各方面忽视了孩子而感到的内疚。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只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个孩子继承了潘家的姓,还继承了柏尼大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瘦削的身躯和双肩,以及一个长下巴,就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感谢上帝,还好这孩子继承了他妈妈的鼻子。
即使如此,潘乔伊还是非常崇拜他的父亲,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增添了柏尼在他儿子心目中的魔力,而他展现在乔伊面前的则是超乎常人、充满浪漫色彩的形象,勇敢、强壮,而且聪明绝顶。乔伊把柏尼视为偶像,这令芙琳感到痛心万分。她要儿子学习好的榜样,而那不是他父亲能办到的,因为那包括要树立一个良好的行为楷模,这对柏尼而言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她反对他俩之间的交往,对于像柏尼这种从不回家、长期不尽职的父亲,她倒衷心感激。
但现在柏尼奉了他律师之命回来了。律师要他“在假释官面前表现得像为人父的样子;行为举止要正常;经常去看你的儿子”。在法院的命令中,他只有6天的时间来挽救自己,这只是第一步骤的第一天。
芙琳蹙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乔伊交给了柏尼。乔伊身穿一件新外套,欣喜若狂,没命地往他身上钻。芙琳灰色的大眼对他闪烁着警告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如果你让这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不论是感情上、心理上,或是生理上的伤害,或者你在几小时后未能毫发无损地带他回来,我潘芙琳将会是你一辈子的噩梦”。柏尼点点头,慢吞吞地移动双脚。他的眼睛在避开芙琳那两道锐利的目光时,忽然注意到她仍保持着很好的身材,依然是个漂亮的女人。
为了带儿子出去,柏尼从丹娜那里弄到40块钱,把自己好好地整理了一下。他将他那部破旧丰田车的油门一加,载着乔伊朝动物园驶去。动物园除了在传统上是那些与妻子离异的父亲跟儿子相聚的场所之外,也是个比较自由的地方。
乔伊可是如鱼得水般欢欣地与父亲一起去逛动物园,就跟其他的父子们一样,只是他的父亲更棒,棒极了。
“哇!看那一只!”他喘着气,手指着一头在笼内水泥地上半睡半醒、对游客爱理不理的大雄狮,它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睛凝视着笼外的人类世界,似乎对于自已被人类监禁有所不平。“还有那一只!”乔伊10岁的小身躯因看到一只肌肉结实的黑豹而兴奋地抖动着。那黑豹在小小的围栏内愤怒地走来走去,长而多毛的尾巴不停地摆动着。
“如果你在笼子里,它会咬死你吗……爸爸?”出自这孩子口中的称呼字字真诚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因为他并不常有机会叫“爸爸”。
柏尼不安地看了黑豹一眼,那些该死的栏杆结实吗?挡得住这只“大猫”发怒时的威力吗?那野兽恶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吓得他不安地倒退一步。“会啊,”他含糊地对男孩说道,“是啊,就是那么回事。”
但乔伊只是静静地摇摇头。他敢打赌只要他爸爸愿意,一定可以揍扁它。柏尼只是谦虚而已。
他们花了几个钟头从一个兽笼走到另一个兽笼,看高大的长颈鹿用它长而灵活的舌头从头顶的树枝上扯下树叶,看圆滚滚的河马浸在池中晒太阳。长毛猴彼此替对方捉跳蚤,然后放到嘴里咀嚼的模样也让他们觉得十分有趣。柏尼觉得他与儿子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但和往常一样,一旦他想到曾经如何地忽略了乔伊,一股内疚的心酸就破坏了他俩共享的甜蜜。
乔伊从不开口向柏尼要什么,所以总要到这男人自己觉得饿了,他才想到孩子一定饿坏了。丰田车轧轧作响地驶向柏尼经常光顾的汉堡店,他俩点了奶酪汉堡、薯条和汽水。
像其他孩子一样和父亲坐在一起愉快地吃午餐,乔伊显得很开怀,并开始闲聊他日常的生活。也许他有点过于开怀了,因为很快地他就告诉了柏尼所有关于芙琳新交男友的事情。
柏尼皱着眉头,这个男朋友对他来说倒是件新鲜事。离婚以后这么多年芙琳都没有在外面鬼混,至少柏尼未曾耳闻。但这个新出现的痞子似乎是蛮严重的一件事,柏尼很不高兴。
“这个家伙这个你妈认为是‘朋友’的家伙,他是个消防队员,是不是?”他问道,“他是否……曾在家里过夜?他叫什么来着的?”
乔伊咬了一大口汉堡,番茄酱流到了下巴上。“有些时候,”他毫不在乎地回答,“他叫艾里,在一场火灾中救过一个人。”
柏尼需要这方面的情报,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的眉头皱得厉害,脸上形成两道深纹。“噢,是吗?一位英雄,对不对?这个叫艾里的家伙去过‘南’吗?”
乔伊一头雾水。“什么‘南’?”
“就是那场战争,”柏尼说道,“越南。”他耸耸肩。“那其实不重要。”
“你参加了吗?”乔伊急切地问道,希望能从他的英雄身上挖出更多英勇事迹,“参加那场战争了吗?”
“你从来没看过那张照片,是不是?”
“什么照片?”乔伊的两眼兴奋得发亮。
“我穿军服的那张,”柏尼悲哀地说,“通常摆在书架上。”芙琳一定把它连同所有的记忆一股脑儿都给扔了,他沮丧地省悟到这一点。不论是实质上或是形式上,他都已不再住在那里了。屋子已完全改观,他几乎认不出来了。他这才知道自己平时对乔伊的生活是多么缺乏了解,而这些在以往他都曾分担几分的。他也了解到他是多么疏于探视他自己的儿子。这孩子如此地爱他,而他却甚少跟他联系。
乔伊摇着头,因为他从未看过他父亲穿军服的照片,但他眼中仍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而柏尼又再次感到了沉痛的内疚与自责。在他儿子面前,他十足是个陌生人。一个男人还能沉沦到什么地步?
尽管如此,他对乔伊也并非全无助益,他有的是经验。当然,这些在街头胡混的伎俩可比在书上学到的有用多了,而柏尼深谙此道,可不是吗?他自成一派的学问要有人传承。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父子俩正并排站在汉堡店的男厕里朝着小便池撒尿。如果说柏尼懂些什么东西,那就是他懂得如何撒尿。而对一个有责任感的父亲来说,这种绝活是传子不传徒的。
“你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孩子,就是得靠近一点,这样你才不会尿到鞋子上。”乔伊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睛发亮,他要汲取他老爸全部的智慧。“目前当然无所谓,因为你穿的是运动鞋。可是哪天时来运转,你穿了一双昂贵的好鞋,可就不想尿在上面了。你会避免沾到尿,避开那些粗鲁的人,避开所有的一切。”
柏尼沾沾自喜地望着自己的那双鞋。那是他所有的喜悦和骄傲,一双缀有穗子的休闲鞋。如果他不是从宅前旧货出售摊上买下来的话,一定得花上一大笔钱。100块一双的鞋。柏尼偏爱昂贵的鞋,他认为一双价值不菲的鞋就是一位绅士的正宗标记。
这一老一小两人并肩站着,一面把裤子拉链拉上。“下星期你会不会带我去别的地方?”乔伊满怀希望地问道。
“那天我得工作。”柏尼答道。下星期他可能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牢里大吃大喝呢。6天,那是他可以利用的全部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要寻回他失落的一生,重新拼凑起来。
“因为有些生意上的问题……而且……怎么回事?”他忽然停顿下来,他看到乔伊走到一个厕所隔间,弯腰将手伸到门底下。
“有人掉了钱包。”男孩说着将钱包拾起来给他父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