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羽鸢披着鲜红的嫁衣登上了在相府门前恭候的銮驾,朱红的锦缎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朱红,是皇后才能穿着的尊贵色泽。繁复的凤冠上垂坠下来的珠帘遮挡了倾世容颜,却掩不掉唇角的无奈与落寞。
丞相嫁女,引来无数百姓的围观,整条长街人山人海,这样的阵仗,是他们一辈子也未曾见过的。那样宽大的车驾,无数内举着挂有锦带的仪仗在前面开路,描摹这精巧妆容的宫婢捧着成双成对的器皿,跟在鸾车后面。围观的人都纷纷赞叹,宫里伺候人的奴婢都这般,那么銮车上的皇后娘娘,岂不是美得颠倒众生了?
“皇、后、起、驾。”内监高喝着,声音绵长而尖细,每个字都把尾音拖得老长。于是在喜庆的鼓乐声中,四驾的马车缓缓起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这马车很舒适,没有丝毫的颠簸,内里还熏着幽幽的花香,似乎是梨花。但这丝毫没有让羽鸢的心情好起来。出嫁本是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事,但那些只看到左相一家风光无限的百姓,哪里知道其中的酸楚?但凡与天家、与朝堂有关的事,总是潜藏着千丝万缕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总是骇人的。
不久,鸾车便驶进了皇宫。不多时,听见身后宫门重重合上的声音,伴着辘辘的车轮声,羽鸢的心也一并沉了。犹记得分别时一脸愧疚的父亲和伤心欲绝哭得瘫倒在地的母亲,她忍不住回头的张望,但身旁的喜娘搀着她快步的走出,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的架着。最后一次回头,父亲也是老泪纵横。现在她拼命的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车停了,一众宫人簇拥着她下了车,她们都穿着讨喜的红色宫装,但放眼看去,那红色格外的刺眼。
“皇后娘娘万安。”众人恭敬道,却轻飘飘的,那些漠然的脸,有一种不屑的神色。羽鸢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免礼。”按照教习嬷嬷指点的礼仪,她伸出右手向上扬了扬,小指上戴着很长的玳瑁护甲。
羽鸢忽然昏倒,众人顿时手足无措。这时,军中的三个支柱都倒下了,夏文和步逸山又在山谷的那头,一时间竟无人能统领。
前排的弓箭手还来不及躲闪,就死在了司尤的弯刀之下,猩红的鲜血与残肢四处乱溅。司尤用的是比羽鸢更加狠厉的双刀,这里的残酷丝毫不亚于那天晚上。
大部分弓箭手都被司尤当场斩杀,站得远一点的,才幸免于难。很快,司尤就杀入另外步兵的阵列,他身后的匈奴士兵也跟着冲了过来,双方立刻展开了厮杀。
远处的夏文与步逸山看到传令将各色旗帜一同放在手中挥舞,这分明是先前约定的“危急”的信号。糟糕了,皇后有难!
“守住这里!”步逸山大喝一声,接着长枪一扫,周围的匈奴士兵纷纷倒地,胸口皆是一字状的伤口。他拉紧缰绳,向那边的战场奔去。一路上步逸山都挥舞着长枪,将那些提着刀看过来,想要将他拦下的人统统打退,终于奔出山谷。
高台上的羽鸢已经被扶到下面的营帐中,军医正在把脉。步逸山突破重围来到双方交战的地方。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将领,他立刻不慌不忙的指挥起作战来,刚才还方寸大乱的邶军立刻井井有条的面对司尤他们的进攻。
起初是难分伯仲,但是双方拼杀了近两刻钟后,邶军渐渐的占了上风,匈奴死伤已经有了数万。司尤还在奋力的杀敌,自己也负了一些伤,但依旧不愿停手。这样下去,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于是他奋力的杀到司尤身边,与他背靠着背:“殿下,我放已经落入劣势,先撤为妙!”没有太多情感的左右,耶硕明显比司尤理智。
“我们没有输,为什么要逃走?给我杀!”说着他又是一刀砍下去,一个邶军战士的头颅飞了出去。
“这样下去,迟早要全军覆没的!”
“滚!怕死的话,你自己逃!” 司尤怒喝。
“殿下!”耶硕绕道司尤面前,他一拳挥过去,司尤吃痛,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趁着机会耶硕接着说:“邶军在那边一点点的逼过来,要是再不走,就要被困在山谷这边,回不去了!难道您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家被围困在这里,然后被杀死吗?!”
听了他的话,司尤清醒了些。的确,纵使他以一敌千,但对方毕竟有二十万大军,光是靠自己的蛮力,是杀不完的。看周周围的尸体,他悲愤道:“撤!”
回到谷中,司尤立刻下令重骑兵整队,跟着他冲到宽阔的出口。
后有追兵,前有大敌,尽管士气低下,但是古老的背水一战从没让人失望过。曾经所向披靡的重骑兵依旧很厉害,将拦路的邶军骑兵冲出了一条口子,接着,匈奴们奋力的突围,终于在正午的时候杀出重围,落荒而逃,丢盔弃甲。灿烂的阳光映照着他们的狼狈。应以为傲的作战单位,在危急时刻救了大家一命。
这是两国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也是邶军最大的一场胜利。这一战,邶军死伤两万,而匈奴却死伤超过五万,大大的挫了司尤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