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被汽车、拖拉机、摩托车扬起的尘土沾染得灰头土脸,像一尊尊复活了的兵马俑,路旁的白杨树徒劳地用稀疏零落的枝叶为行人遮挡着阳光。他躲到斑驳如豹皮的阴影下面走,汗仍然顺着帽檐往下流。他欲摘帽,想起自己被剃成葫芦一
样的秃头,就没有摘帽子。汗液濡进眼里,火辣辣的。要是事先知道提前释放的消息,他就不会剃头,省得大热天还要戴顶帽子遮丑。从这里到进城的汽车站大约要走两个小时,这是送他出来的王管教告诉他的。他看看高悬在头顶的日头,犹豫不决是进了城再吃饭还是吃了饭再进城。
话似听非听的,见他问自己,就应付着点点头:“对,对。是那么回事。”
道士得意地笑道:“还是这个哥们儿通情达理,我一见他就觉得投缘。”
喝了一阵子,三个人都有了兴致,道士摇头晃脑地说:“天亮,咱的便衣在那里蹲坑呢。既然干这一行,就别在乎人家怎么看你,凭力气吃饭,凭手艺挣钱,天经地义光明正大,该吆喝就得吆喝,不吆喝哪有生意。”
“我不会吆喝。”何天亮为自己辩解。
“我看你不是不会吆喝,察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呢!”
“这就叫成者王侯败者贼。”这会儿白国光冷静了许多,他从椅子上坐正,在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却不点燃,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地玩着:“再怎么着,别人见了我得尊称一声白老板,见了士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说:“别忘了,我不是贺客,我可也是半个主人。”又上下打量了何天亮一番,说,“确实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也是越来越像个老板了。”
何天亮让他说得有些不自在,嘿嘿一笑说:“这叫粉墨声音起伏交错,一时间倒也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哥们儿,这表多少钱一块?”
终于有人打听价钱了,何天亮赶紧应道:“一块四十,您看看,真正的好货色,机芯是日本西铁城的。”
“便宜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