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夜晚,雪下的格外欢畅,在寂静的黑暗里,细软地覆盖了东边那座圆锥形的山丘和山丘下面的那个山村,覆盖了山村夜晚一些本该有的声音。那些看家狗们也一声不叫了,离开了蹲守的门户,夹着饥饿的肚皮,在雪地上盲目地跑跑停停,偶尔会竖起耳朵,对着孤独地立在黑暗中的树木,很不理解地呆呆出神。
这座圆锥形的山丘叫釜甑山,山下面的村子就叫釜甑村。在村子北边最后一排村舍中,有三间低矮的瓦房被厚重的积雪压迫着,雪花扑打着干裂的窗户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间低矮的瓦房内,也有一团人体散发出的温暖,在一团温暖里,也响着一个男人的鼾声,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亲和母亲在灯光里对坐了很久,他一直瞅着母亲指点的地方,瞅着瞅着,也便发现有个黑影蹲在那里,仔细看时,那黑影便悠地不见了,他就感到身上有些冷,起身去木柜里拿出一瓶烧酒喝起来。那时候父亲还不会喝酒,我在被开始呕吐起来,在他身后跟了很久的几条狗立即扑上去。孩子们欢叫着,把雪球和鞭炮朝他身上甩去,父亲卧在雪地上,已经没有了抵挡的能力,只是笑着喊叫着。
我冲上去赶开那些孩子,但是赶走了这个又上来了那个,后,不多喝,只一小酒杯。但是走过二三十户人家后,父亲的脚步就趔趔趄趄,说的话也多起来,说话的音调逐步升级。我知道父亲快要醉了,再后来,父亲给长辈拜过年,不等他端酒杯,我就拽着他朝外走。父亲的一只手被我拽女女们都在一架大磅秤前排起了长队,略显疲惫的脸上挂着庄严的神色,目光投向了生产队长。麦场的边缘处,有几头牛卧着,尾巴不停地卷曲在身上轰赶着苍蝇,阳光闹哄哄地围在牛们身边,把牛们晒得困倦懒散。
不知谁,你说咋弄!
母亲气冲冲地看着父亲,那样子似乎要把父亲按倒一起打了。
父亲说,明天再说,再追追队长。
母亲白了父亲一眼,把脚下的一个小板凳一脚踢翻了,父亲被母亲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