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所有的旅客都没有听见似的。
汽笛又响了一次,声音尖锐而悠长,接着又迅速地响了三次,猛烈得要震破耳膜——猛烈得没有目的,没有效果。像第一次汽笛声一样,谁也没有因此发出一声喊,因此后退一步;旅客们脸上的肌肉连动也没有动。
一排排固定的、平行的、紧张而且几乎带点焦急的视线,正在超过——或者说竭力企图越过——那一片还间隔在它们和它们的目标之间的逐渐缩小的空间,旅客们一个挨一个,以同样的姿势昂着头。轮船毫无声息地喷出最后一股烟;这股烟很浓,在人们的头上构成蘑菇状的羽饰,可是马上就消散了。
在这股烟的后面,离人群没多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对轮船靠岸漠不关心的旅客。汽笛声既没有引起他注意,也没有减弱其余旅客的兴奋。他和其他人一样站着,躯干和四肢都是僵直的;他的眼睛望着地面。
他经常听到人们向他说起这件事:二十五年前或者三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有一只很大的硬纸盒子,原来是装鞋子的,他却用来收藏他所搜集的一股股小绳子。他并不是任何小绳子都收藏:质量低劣的他不要,用得太旧、走了样或者脱了线的不要;太短而又派不了什么用途的也不要。
他面前的这段小绳子一定符合他的需要。这是一条很好的小麻绳,一点儿没毛病,被人小心地卷成8字形,在打结的地方还密密地绕了几圈。它一定很长:起码有一公尺,甚至两公尺。一定是什么人把它卷起来留待将来使用,或者准备收藏,后来不小心遗落在那里的。
马弟雅思弯下身去捡绳子。当他直起腰来的时候,他发觉右边离他没几步路的地方,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严肃地注视着他拟的两只大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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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弟雅思一走进咖啡店,店主人就叫住他有一个时机可以或许让他回到城里去,毋庸等候昨天下昼的汽船。一只捕鱼船—就是适才他看见停靠在码头中间的那艘—待会儿就开往大陆;尽管船现很严格,仿照照旧赞同载运他这个搭客。马弟雅思从玻璃门上望出去,看见那艘蓝色的小渔船在担当载货,装货举动仿照照旧火速和机械。
"船长是一个朋友,"店主人说,"甘愿答应为您效劳。"
"感激您。可是买的来往票仍然有效,不愿意把它浪费掉。"
"您放心,渔船的人不会要您大价钱的而且船公司也可以或许给您退票。"
马弟雅思耸了一下肩膀。凝视着一个人从登陆斜桥那边沿着防波堤经由来。
"看不可能,"说,"而且要乘渔船的话,马上就得上船,对吗?"
"尚有整整一刻钟。您有足够的时辰可以或许回去拿行李。"
"可是没有时辰吃早饭了"
"可以或许很快地给您煮一杯净咖啡。"
店主人马上俯身从开着的食具柜里拿了一只杯子,可是马弟雅思做了一个手势拦阻他装出不满意的神气说:
"若是我不能够从安闲容地喝一杯上等的牛奶咖啡,再加上二三片牛油面包,动也不能动的"
店主人两臂向上一伸,微笑起来,表示既然如斯,就无法可想。马弟雅思转过脸来望着玻璃门。那个穿红色衣服在防波堤上走着的渔民,如同当人们不注视他时刻就停在原地不动,否则像他那样正常地走着,刚才一问一答之间,早已走得很近了沿路布满了篮子和渔具,要走得慢一点是很容易的事。马弟雅思注视着他时辰,渔民很快地越过一件又一件的妨碍物。
马弟雅思用微笑来回报店主人,尔后加上一句:
"况且我还要去付清房租。这时候我女房东大概不会在家里。"
又向玻璃门望了一眼,感到异样的惊奇:那个渔民恰好逗留在一分钟以前马弟雅思的视线脱离他时的原地方,担当用失调而迅速的措施在渔网和渔具中间走着。只要他人的视线脱离他就停下来;只要视线回到身上,又担当走起来—如同一向没有停顿过,因为别人无法瞥见他停下来和再走动。
"随您的便吧,"店主人说,"既然您这么甘愿答应留在这里…哦马上去给您准备吃的"
"好呀,今天早上我饿了"
"一点也不奇怪!昨天凌晨您确实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下去。"
"凡是我总是早上肚子饿的"
"不管怎么,可以或许说,您相当喜欢我这地方。您很怕在这儿少住一天。"
"这儿,您知道,早就熟识的地方。这儿诞生的已经见告过您了"
"您有充分时辰喝完一杯咖啡再回去拿行李。至于钱,您留在这儿花的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