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一些的人也许还记得:从前,在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一带,沿着古长城残垒故堡间的弯弯曲曲的古道,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民间流浪艺人,坐在一辆在沙漠地带特有的大轱辘车上,由一匹骆驼拉着,在滚滚的风沙中,用三弦琴弹奏着一只古老的民歌:
近看沙山连沙山,远望沙浪上青天,莫道沙漠无所有,沙漠中间有甘泉……
这个老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沙漠村庄的大人小孩,都叫他郎木,我们也就叫他郎木吧。
老郎木孤单一身,从没见过他有什么伴侣,只在他那大轱辘车后面,慢步小跑地跟着一条黑狗。这条黑狗可通人性了,老郎木走到哪,它就跟到哪,老郎木高兴的时候,它就摇尾巴,遇到老郎木难过,它也跟着流泪。有时,老郎木在沙漠村庄为牧人们演唱,它还会两腿直立,捧着个秫秸棒儿编成的小箩儿,绕着场子请赏呢。就因为这些,老郎木特别喜欢它,就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沙虎。
因为老郎木常在沙漠边沿的村子里为人们演唱一些小节目,所以当地人对他的身世,也就不免传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汉族人,是唐朝大将军霍去病随军乐班留下的后代。有人说他是蒙古族,也有人说他是藏族。人们的这些说法,都有一点道理,因为他平常说话或者在演唱小节目时,常常把窗子叫着“套那”,把再见说成“白依尔太”。“套那”和“白依尔太”都是蒙语。
可是,他有时又确实把王子说成“赞普”,把贵妇人说成“江古西尤”,又把出公差说成出“乌拉”。“赞普”、“江古西尤”、“乌拉”,都是藏语。
至于说他是唐朝大将军霍去病随军乐班留下的后代,那是因为他除了会操琴、吹萧、弹琵琶外,还会演奏《宝花步佛曲》、《大妙至极曲》、《卢舍那仙曲》、《散花曲》等多种唐代古曲。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右臂上,还刺着一个手抱琵琶身缠蓝绸的小飞天。这种小飞大,只有在敦煌莫高窟北魏时期的岩洞中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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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马也越说越高兴,也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一只臂膀,搭在小蛮子的肩膀上。
“还有塔克拉马干沙漠哩!”
“对呀,反正哪里有沙漠,我们就往哪里洒!”
老骆驼昂着头,迎着沙漠里猛烈的大风,迈着坚实的步子,走着,走着,不停地走着。它那脖子上的铜铃,叮当叮当!象一股不断流的溪水一样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伴随着两个小伙伴欢快的说笑,汇成一股悦耳的音乐,在旋卷的风沙里,在茫茫的大沙漠上,回旋着,回旋着!黑狗沙虎,也抿着耳朵,在狂风里边着细碎的步子往前奔跑着……
也许受着驼铃那清脆而奇妙的声音感应,老郎木转回脸来朝小司马和小蛮子笑着,便又抱起他的三弦琴,迎着风一面弹着,一面唱:
近看沙山连沙山,
远望沙浪上青天。
谁说沙漠无所有?
沙漠中间有甘泉。
小司马搂着小蛮子的脖儿,听着大风吹送过来的老郎木那沙哑的歌声,心中不山想道:那世世代代人们寻找的甘泉在哪里呢?不就是在老郎木的心中吗?不就是在老卜头、慕友思、罗大勇、老七头、邢占山、小黑蛋……这些普普通通人们的心中吗?不正是在千千万万善良而又勇敢诚实而又美好的人民的心中吗?
正是这样的甘泉哺育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