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水莲在这座有着“北方小江南”之称的美丽城市里已整整生活了五年。[]二十二岁那年,她从大学里毕业出来,一个很是偶然的机遇来到了这座城市,进入了一家省直辖的大型企业工作。那时,企业的效益很是不错。她秀美的外表,温柔的个性以及认真的工作态度也很受顶头上司的青睐,对她很是器重。路水莲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她的家乡是个小县城,一年四季风沙不断,且落后而破旧。比起这座山青水秀,繁荣喧嚣的中等城市不知要差多少倍。来这里半年后她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她决定留在这里,把根扎下。
一个女孩子,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要达到这个目的是很容易的,她年轻的躯体就是她最贵重的筹码。她认识了在事业单位工作的李炳辉,两人很快结了婚。路水莲留在这个美丽城市扎根的愿望就这样轻易实现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能嫁到自己钟情的地方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炳辉有一套住房,在稍偏离城市中心的建设路上,两室一厅,八十多个平方,在五楼∮肘套房子虽不算太好,但路水莲也很知足了,城市里的房子如今是越来越金贵了。儿子家全断奶后,李炳辉就将他送到了父母家,只在星期天接回来一次。因此,两人的日子过的比较悠闲。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就一起做饭。李炳辉手脚麻利,做起饭菜来比路水莲会来事。他面目清秀,性情斯文,一双眼眸天生的迷人,是那种传说中的桃花眼,这种眼睛长在男人脸上就更不多见了。
“你要是女人的话,肯定能勾掉不少男人的魂!。”路水莲笑着对男人说。
李炳辉竟然红了脸,腼腆的样子笑笑:“那还用说吗?”。
吃过晚饭,两人总要一起出去散散步。象所有幸福的夫妻那样,手牵着手,漫不经心的顺着马路走出一段距离,再折回。然后,洗澡看电视睡觉。今天,两人饭吃的比较早,走了一段距离后看看天色还比较亮,就不想太早回家,于是继续往前走去。不知不觉间,两人竞走到了市郊的“天伦”公园旁。此刻,他们正站在了公园的大门口。
“天伦”公园在这个城市里是有点名气的,它有名气倒不是因为它景色宜人或休闲清静,而是因为这里不知什么原因从何时起成了半公开的“男同志”——也就是男同性恋的活动场地。路水莲听说过这个地方,她一直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很好奇,她想:两个男人恋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两个男人又如何做那样的事情呢?由于这好奇,今天她不由的伸长了脖子,瞪着一双美丽的杏眼往公园内狠看。公园内有一些男人在走动,有的甚至还互相旁若无人的拉着手。此时,有风吹过,仲夏的傍晚难得的凉爽。路水莲来了兴致,她建议进去坐坐,探究一下这些男人都在干什么事儿?并自作主张的拽着李炳辉的手臂往里走。
李炳辉却无由来的紧张了起来,神色惊慌的说:“不,不进去了。回家吧。”
“干嘛呢?进去看看怎么了?”。路水莲不解的问。
“我走累了,我想回去休息。”听的出李炳辉还是那样的慌张。
路水莲懵了,说:“累了?累了不正好可以进去休息吗?”。她觉得丈夫的表现今天有点特别的古怪。
可李炳辉不再理她,松了她的手,调转头就往回走,步子还迈的很快。路水莲可真是累了,今天走的可不算近,一路走来连脚都没歇,再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谁吃的消呀?她不禁低声骂到:“王八蛋,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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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就在路水莲跟华俊辉通话后的第二天,眼科专家带着路水莲于次日晨抵达s市监狱医院,单天鸿陪同前往。清晨八点整,华俊辉被绑着穿着消毒衣送到手术台上,路水莲也送入同一间手术室进行准备,她仍然不能使用麻药。两组医务人员同时进行操作。路水莲按内眼手术做术前常规准备,冲洗泪道和结膜囊。然后是用开睑器开睑,上下直肌肌腱处牵引线固定眼球。最后是缝合固定,植片与植床边缘用尼龙线间断缝合。手术结束时,结膜下注庆大霉素和地塞米松、阿托品眼青和氧氰化汞眼膏,双眼包盖。
整个手术前后进行了两小时四十六分,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路水莲在整个过程中紧咬着一块毛巾,四肢被绑在床上,她已经不怕痛了,她一边想着华俊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骨子里还爱着华俊辉,那纠缠不清的过去的爱情,好像已成了她血液中自然的一部分,怎么阻止也挡不了它的流淌,它会呆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的,华俊辉,我不会忘记你。谢谢你,华俊辉,让我们一笑泯恩仇吧,永别了。
她又想着到腹中的孩子,是的,我一定要挺住,我的孩子,给我鼓励吧,还有单天鸿,我的爱人,他在那等着我,我一定要看到他,我一定要配合医生,不能有一丝动弹,我一定要让手术成功!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股成成的腥红的血流到嘴里,她小心地抿出来。尽量不牵动肌肉。坚持着一动不动地让专家们操作。连专家们都十分惊叹她惊人的勇气和耐力。华俊辉术后被执行死刑,注射死亡。
三个月后,路水莲的眼睛拆了线。她看见了,看见了医生护士,看见了单天鸿,看见了母亲和家人。她睁开眼,只觉得外面的世界是那样晃眼,她的头有些晕眩。她终于看见了这个真实的世界,这个她久违了的世界。是用陈阳的角膜。陈阳死了,他的角膜还活在她的身上,而且是她的眼睛上,他会跟她一同看任何的东西,包括她的一切隐情。她突然觉得有些难堪,还有些纠缠不清的痛苦,混杂着感激和不安。是的,她差点跟那个男孩结婚,可是那张结婚介绍信现在仍然尘封在箱底。
单天鸿带着她回到了家乡A县庙镇∮肘里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单天鸿善良的弟弟为他们腾出两间房子。单天鸿到A县买了花草,种在屋前屋后。
这是2009年的春天,昨天才下过一场春雨。清晨,太阳尚未出来,而曙光在天空呈现。当路水莲坐在家门口小花园的木栅栏前的摇椅上,看着屋后那顶上镶着金边的黛色的群山,倾听瀑布飞流倾泻的声音时,她的心就有一种深切的对生命的感激之情。三月的雨潺潺的,潺潺的雨后是长长的阳光。泪水会落,也会收起∮肘一生,我们都会华发满头,也都会有苦难重重无可回转之时,那么,风暴起时,如果大海逼近,我仍将满含热泪沉默地起航,在无垠的航线里,在汹涌的波涛一卜,对蓝天像海燕般掠翅微笑,用洁白的羽毛梳理皓发问的阳光。
单天鸿悄悄地采了一朵带露的红玫瑰,插在她垂肩长发的鬓边,“亲爱的,你真美,你是我心上开不败的玫瑰。”他从后面抱住她乌黑的头,深情地吻着她的头发。
一股暖流漫过路水莲全身,她沉浸在这迟来的爱情和希望里,平静的喜悦如片片瑞雪般缓缓莅临,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无声地茁壮。她盈盈微笑,祷告苍天: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要好好活着。为这神奇的生命本身,它是毁灭中的创造,它是绝望中不死的希卑。【全书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