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象把锁,锁住了俺想飞的翅膀,俺只有17岁,可俺却是一个十个月大的女孩的
妈妈,而她的父亲也就是俺的丈夫却断了背椎骨,俺只得乞讨,为了那个破寨还能象个
家……
——年轻的女乞丐自称是位“女中学生”。
夏天的北京动物园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正在暑假里享受难得的轻松的孩子们
一脸惬意的笑容,生活对他们来说如头上的太阳般灿烂。
儿子买了一大盒“和路雪”冰激凌,同他爸爸争论着恐龙突然消失的原因,我的视
线却突然被站在动物园门口左侧墙角的一个女乞丐吸引住了。
噢,如果不是她低低垂着的头和胸前挂着的白纸黑字的告示,这个有一头黑发的女
孩说什么我也不忍心称她为女乞丐,可事实上她站在那儿的确是在乞讨。
我扔下正在为几亿年前的事情讨论的父子俩,奔了过去,正在为《中国乞丐调查》
寻找采访个案的我实在不能放弃这样的目标。
实际上最吸引我的是这个女丐的气质,她是那样一种与众不同,让人感觉她即使在
乞讨也仍然散发着美丽。
我走到她的跟前,一个吃过的康师付碗面的碗几乎堆满了分分角角,那一堆花花绿
绿的钞票中最大的竟有十元一张的。
这是个聪明而又惹人爱怜的女丐。动物园门口不断地来往享受幸福的人们。人们在
自己快乐的同时拿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同情,放进这个女孩子的碗里,这是很正常的事
情。
我也拿出了一张十元的人民币,可我并非想要施舍,我要做挖掘者,探询这个女丐
身后的故事。
尽管她胸前的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吕秀娟,河南武候乡人,因家中丧母,老父瘫痪在床、三个弟妹均幼小无力抚养
而告请各位好心人无私援助。本人因交不起学费,从重点高中退学,还望各位好心人伸
出援助之手,让我的弟妹重返学校,在此感谢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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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结帮成伙的乞丐组织更是城市肌体上的毒瘤,应该早日清除。
那些靠乞丐发财的所谓“能人”,他们的背景更是令人不可触摸,相信那是一种黑
暗的势力所在,“多行不义必自毙”应该是他们自律的箴言。
在历时半年之久的采访中,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那些孩子们,那些或因家庭而离家
出走,或因父母离异而无人托管,或因家庭遭难而无力求助的乞讨儿们。脏脏的小脸上
总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对抚爱与关怀的渴望。对于他们,我无法再掩饰同情,
可除了写下他们的故事,对他们的境遇我爱莫能助。
对于这些失去了家的孩子,我只想流泪,漂泊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永无尽头。我无法
设想将来他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个不可预知的话题。
《中国乞丐调查》脱稿之际也是我倍感无奈之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根本性
的错误。因为,对所有的乞丐我有的只是如实记录,那些传奇故事在某种意义上变的象
小说一样好看,但却无法讨论什么。
是的,我本来就无意讨论什么。
我对本书选题的策划者坦言相告,把乞丐做为社会问题来剖析,我显然没有社会学
家有发言权,表达对乞丐现象的态度,我不会有政府官员的权威。
因此,作为一个作家,我只是起到了关注这个群体的一点作用,我把我的作品用来
展示乞丐的某些背景和生活。因为,我与他们交谈了,所以,我觉得有些东西我要写出
来,这就是这本书的宗旨,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承认文以载道,文中不可能不流露作者的倾向与观点。所以,不必非要一
个结论性的东西来为此书打分。真正想关注乞丐这个群体的人,只要翻看这本书,有些
问题便会一目了然,不存在孰是孰非,只是一个选择与被选择的问题。
世界就这么大,天空也很小,人们感觉生存的空间很拥挤,但也没有理由把哪些人
逐出地球。
因此,宽容会使生存变得简单。
所谓宽容并不是要你去原谅谁,只是大家互相放心各自的选择,少一点偏见,多一
点理解。
乞丐们虽然很需要你的同情心,可做不做施舍者你自己说了算。如果他拽住了你的
衣袖,你可以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也很需要帮助”!
传奇也好,口述实录也好,我想目前对于乞丐问题的关注也仅此一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