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写意见过很多弱不禁风的女同学,每学期八百米测试以后她们的脸色难看得要死,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于是每次体测之日便是男生们大献殷勤之时,拥上去对体弱的女生嘘寒问暖,好不体贴,让人羡慕。可惜她偏偏跑个三千米都只是咳嗽两声而已。
隔壁有个姓黄的姐姐,有时邻居隔断时间看到她经常会感叹:“黄妮啊,阿姨几天不见怎么又长高了,水灵了。”
而这些阿姨一看到写意,则说:“小意啊,身体好,真健康。”
开始听得写意还沾沾自喜。后来,她才发现别人对她的赞扬只在结实和身体好两个方面。久而久之,她得出个结论。
原来,一个小孩如果样貌好,就夸她“漂亮”。如果身材高挑,就说“又长高了”。如果学习好,能夸“聪明、有出息”。如果个性好,可以说“多懂事多体贴父母的孩子啊”。如果前面四方面都不占,那么好吧,只能说“健康,身体好”之类的了。
人家都是学习第一,舞蹈比赛第一,演讲第一,每次亲戚问到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登山比赛第一。”而且是男女同组。
写意坐在车里望着路边的景色发呆,她回想幼时的自己那副啥样不禁莞尔。直到司机说,“小沈啊,到了。”写意才回魂归来。
她刚上楼就发觉律师楼气氛不对,好些人的做在外面也在偷偷瞄会议室的大门。
随即,门被打开,缓缓的走出一些人,最前面的是写意的女老板乔函敏。这律师楼是她与丈夫唐卫创办。如今她丈夫重病多日,这么大个摊子一直是她一个女人独自支撑。
接着第二个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修长高大,清俊隽秀,并且生的一双眼眸如灵动一般。他抬头环顾了下四周,目光缓慢而毫无停滞地扫过众人。然后,他身后的人与乔函敏寒暄几句便告辞。
那男子走路有些奇怪,确切是哪里奇怪也说不出来。在路过写意身边即将擦身而过的一刻,他察觉到写意目不转睛的目光很轻微地侧了侧脸,朝她很礼貌地微微一笑。他眼睛原本就是内双,所以晃眼一看好像是单眼皮,这么淡淡地扬起来含着一潭笑意,似乎能摄人魂魄一般。
其实,大伙前几天就已经听见传闻,唐乔要易主了。
“师父。”写意敲了乔函敏的门走进去。
“不要担心,今天只是来洽谈我们律师楼承担厉氏的法律顾问一事的。”
乔函敏的安慰并未让写意的眉目松弛。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既然他们厉氏最近对律师这一行这么有兴趣,显然对唐乔也是虎视眈眈,为何还要和他们谈生意,是不是这样?”
“恩。”
“他们是大公司,合同谈成了对我们的经济压力有缓解。况且,厉择良刚从国外回来……就是刚才走在前面那年轻人,你也见到了。我听说过他,想见识下究竟是什么人物。”
说完,乔函敏低头准备看文件,却陷入了一翻沉思,突然又听到未立刻离去的写意说:“唐乔是师父和唐先生多年的心血,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乔函敏不禁笑了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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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我就去对面酒吧当着所有人面说三声我喜欢你。”
他笑。
第二次,写意藏好东西后迅速将雪地覆平,还撤得远远的。这下可想而知,他的确找不到了。
“怎么样?厉害吧。”
写意得意扬扬地笑,随即去刨钥匙,刨了两下,没有。她一纳闷,好像没有藏这么深,然后继续,还是没有。她又换了两个地方,依旧没有。
写意抬起头来瞅他,有些傻眼。
他俩的门钥匙还有车钥匙都栓一起了。
厉择良看到她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禁问:“你不是自己都找不着了吧?”
就这么,两人的钥匙被一根红绳子栓在一起,永远地留在了杜塞尔多夫的雪地里。
如今,他俩站在蓝田湾一个小院门前,厉择良递给他一把系着红绳子的钥匙。
天空中飘下晶莹的小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他淡淡一笑,眉毛扬起来,说:“送给写意。”
那是她梦想中的小院。屋子后院里有口活水的温泉泉眼,泉水将客厅外的小池子注得满满的,热气腾腾。
确实就是她梦中的家,一模一样,暖暖的。
他一直记在心里。
她拥住他,轻轻说:“谢谢。”
原来他一直执着的,是她的梦想。
哪怕他身无分文,就带着她坐公交车到这里,指着此地的温泉说:“以后等到我有钱了一定给我老婆买下来。”即使是这样的画饼充饥,她也会感动。
“阿衍,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