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车祸
如果紫菱没有错过联考,她很可能不会来这家福利院当义工。
人生无常,总是透过一些事来看透另一些事,而这些,总是不容易被忘记。
每当紫菱想起它的时候,总会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吧,好端端的,明天就要考试了,偏偏头脑发热,做什么心理测试,真是活该。
结果就快出来了,楚沛在电话的另一端拿着书读给她听,故意抑扬顿挫地戏弄,教她紧张。
“现在回到第二题,请随手写下一个异性的名字。答案是:这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喂,紫菱,紫菱!你怎么啦!”楚沛听到砰的一声响,吓坏了,连连追问。
原来听筒早已因为紫菱的慌乱而砸在地上,写着字的纸条也因为汗水而变得模糊,软软地握在手里。即便如此,简单的缩写仍是出卖了她的芳心。
CL。
不是他,不是他。
只是随手写下了楚濂的名字,怎么会这样的结果?
紫菱不敢再看,将它搓成了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心还不能定下来,扑扑地跳得飞快。
得不到回应的楚沛仍然在关切地喊:“喂,喂,紫菱!”
紫菱被他吵得有点恼火,捡起它不耐地回道:“好啦好啦我没事,我要休息了。”
早知道就不和楚沛瞎聊这么多,虽然人家是一片好心,说是帮她放松心情
可是这样的测试结果,教她怎能放得下心?还不如说是捣乱来得贴切。
紫菱登登跑回二楼卧室,拨开那一串串水晶帘,红着脸,扑在枕头上,试图逃开这些胡思乱想。 可是越是不愿面对,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就越是要跑进她的脑海里提醒她。
原来,终究不能否认,这一直以来,是喜欢着楚濂的。
她从前都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羡慕,因为绿萍太过完美,所以才会幻想替代她站在这位白马王子身旁。
因为样样不如姐姐,所以会嫉妒会难过,也是很正常的吧。
现在想想,看到他们被小伙伴们哄闹着扮作新郎新娘会哭叫,会借故打坏他们交换的礼物,会为了爸爸妈妈对绿萍的偏爱而吃醋,发脾气,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小女生的幻想,怎能揭穿,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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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行驶中的轿车就快到达目的地,费云帆不得不进行最终的提醒。
“想好了。”也许是被“喜悦”烧昏了头,紫菱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类似羞涩的红晕:“麻烦你,帮我联系绿萍吧!”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费云帆竟然答应做讯息的传递者,他沉吟片刻,又道:“就照你说的。” “嗯。”紫菱低头摸摸放在膝上的文件夹,再次打开翻看了一遍,确认道:“就这样吧!” 周日,从法国飞回的绿萍没有告诉任何人,便单独见了她。
紫菱穿着齐膝的墨色的连衣裙,戴着太阳镜,神神秘秘的。 绿萍倒是很清雅,颈间佩着银色的水晶吊坠,化了淡妆,安安静静地坐着,眼望窗外。 她穿着当年在葡萄树下的绿衫茶裙,不知道是不是以此提醒妹妹知难而退。
可是紫菱并没有退,而是脚步轻盈快捷地走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态度沉静:“姐姐。” 也许发觉背叛的人,反应都差不多,没说几句,她们便当众争吵起来。
“啪!”这算是应当被预料到的结果吧,打完这巴掌的绿萍便不屑再看她一眼,趿着高跟鞋哒哒地快步出了咖啡厅。 也许她们都没有发现,暗处有闪光灯在拍摄着这一切。
这些伤痛只是他人口中的谈资。 在一间低暗喧嚣的PUB里,包厢内的几个胡闹青年,传看着这些照片。 “呵呵。”许冰洁不能不佩服楚濂的功底,眼见为实,在短短几日内便让紫菱再度为他神魂颠倒,愿赌服输,自然要称赞几句:“真有你的,没叫这个臭丫头被有钱佬GD去了,动动手指她就回到你的身边,这下汪家可有的热闹瞧了。”
“谁叫你上回嘲笑他来着?”许冰清许冰洁围绕着绿萍很久,这样完美的女人,怎舍得不教她受点挫折,否则生活真是太无趣了。
聚会的这些青年通通道貌岸然地过着颠倒的日子,白天是纯洁的天使,到了夜晚便肆意的放浪形骸。 也许是压力太大吧,他们需要新鲜的乐子来减压,吸食软性毒品只是其中的一种。 楚濂被拉下水之后,也渐渐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是游走在白天黑夜,两种身份的对转,常常让他有分裂的感觉。 太优秀的人经不得坏,会被人嘲笑,被人讽刺。
表面上看起来成熟老练的,往往内心脆弱成碴。 这时他无人可以倾诉的人会打电话找绿萍。 他也没有多爱她,只是他们是大家眼中的金童玉女,作为当事的两人,一直不曾反对而已。 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过了这些年,若是无风无浪,可能会走进婚姻的殿堂也说不定。 但是绿萍并不是楚濂所期待的那种女人,他不能完全地掌控她,成为她生命的仲裁者。 她太强势,太完美,身边有无数的仰慕者,就像他一样。 楚濂其实很敏感也很脆弱,他只想要可爱的单纯的,能够明白他心中所想,依从着他的女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反对,以他为至上的女人,譬如紫菱。
说白了,他就是不喜欢女人比他强而已,这让他很有压力,从而失去安全感。 如果选了紫菱,他会觉得很安全,她是一直暗恋着他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很享受这种优越的虚荣,有一个默默的等待的备胎,让他得以完全地达到。 是灰姑娘才成全白马王子的存在。 选了她,他可以将这种安全和优越感,一直保持到底,因为他对她,只是“赏赐”。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这也不算是爱情吧,只是紫菱的存在,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而已。 楚濂还觉得不甚满意,倘若紫菱模样再俊一些,成绩再好一些,各方面再优秀一些,又肯对他死心塌地,那才是他要的完美。 也就是说,其实不过是自私,他需要一个符合他需要的女人,能够爱他,为他付出,又不会惹麻烦的女人,而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只要能符合这一点,他都愿意接受。
现在的紫菱显然还没有达到,为什么楚濂会选了她? 只因为,他一直以为她是专属于他的,他是她心中的神。
当一个崇拜者不再对“神”一心一意,这种“背叛”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偏偏周遭还有好事者煽风点火,为了替紫菱遮掩,临时被通知去挡驾的许冰洁事后这样嘲笑他:“紫菱不是一向视你为‘神’么,怎么她‘背叛’了你,投入费云帆的‘怀抱’,你还要替他们遮掩,你也太大方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她重新追到手!” 追到再狠狠地抛弃,这便是“背叛”的下场!
许冰清也认同这想法,这些年围绕在绿萍身边,对“完美”的事物和人真是厌恶透顶,只有毁灭才能填平他们内心的空虚,楚濂就是其中的一个。
现在轮到绿萍了,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受到命运的诅咒。 “剑波和她走得很近,他们俩为了工作天天在一起,女人很怕寂寞的,你总不在她身边,可别失了紫菱,再丢了她,成了孤家寡人,那可不好玩了。”许冰清的话冷得像针,字字扎进楚濂脆弱不堪一击的心房。 于是便有了这一出荒唐的闹剧。 待到盛怒的绿萍前来质问之时,楚濂的答案自然不会是这样的说法:“我怎么会呢?绿萍,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啊!”
面对紫菱的时候,又是这样的答案:“紫菱,不是我不想说实话,实在是面对着绿萍,我好愧疚,好难过,你也知道这种心情的对不对,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这些谎言,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这两个女孩,他分明一个都不想再爱,却又这样钓着,只为了让在一旁看好戏的人们,知道他的“本事”和“魅力”。 他自己已是坐山观虎之人,又怎么舍得这出精彩的故事不延续下去? 既然都这么无情地背叛,那就让我楚濂先抛弃你们好了,我没有被你们抛弃,是我先不要你们!是我!
面对着浴室的镜子,浑身水淋淋的楚濂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
如今看来效果很好,这两个女人都很听话,没有私下交汇,更没有逼着他当着对质。 看起来,这个游戏可以玩很久。 辛苦地骑着摩托两头幽会的楚濂,内心是“快乐”的。 直到有一天,从巨痛中醒来的他,模糊地听见病房门外的交谈声。
紫菱将绿萍抱得紧紧,心中大慌:“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们会不会被人发现?” “不会啊。”绿萍故作轻松地笑着,抚慰道:“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又不关我们的事。你别忘了,还有费云帆。” “嗯。”紫菱想想也放下心来,续道:“对,不是他的帮忙,我们的计划也不能进行得这样周全,有云帆的保证,我不用怕,你也不用怕。不会有人知道,螺丝是……” 绿萍摆摆手,松开了她,望向身后虚掩的房门。 紫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几步走去偷望一眼,便拧上了。
在病床上满身缠着绷带的男人依然闭着眼。 是心虚,还是自知报应?
两个女人已经不再管他,手拉着手,走出医院的长廊。
她们已经商量好要怎么应对那些不知情的家长们。 至于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谁有闲心去管他是要苟 且偷生,还是想不开去自杀? 反正,他已经不再是什么狗屁王子,他的腿已经锯掉了。